月兒心想:不是要我明日過去麼,怎樣又變了?
到底不便拖延,喚了小玳瑁在前持燈,一路向東樓去。在花徑上遇見靜丫頭,靜丫頭上來執住她的手,說正是要去荷花池找她的,說罷又屏退小玳瑁,彷彿有話要講,待小玳瑁走遠,才回轉頭來輕聲問月兒:“是要到四少奶奶那裡麼?”
月兒聽她聲音有些異樣,就不由有些敏感,想是不是她傍晚回孃家這一陣子出什麼事了?不免有些忐忑,微光中點了點頭。
“不是下午就喚你去的麼,怎的沒去?”
“是金家太太在四少奶奶那裡探病,故傳話出來叫我明日再去。”
“這倒沒事,只是你曉得她為何喚你?”
“不曉得。”
“你攬著禍事了!”靜丫頭忽然說。
月兒心中一駭,想自己除了小姐們,素不與人相近,攬著什麼禍事了?
靜丫頭說:“四爺今天下午傳話要你送睡袍到醫院,你沒有去,你遣四少奶奶的聽差海青送去了,有這個事情沒有?”
月兒低下了頸子,四爺屢屢喚她去醫院,叫羅副官來請了多次,她只是推病不去,想是推得多了,四爺生慍,近來好幾天不吭氣,不想今天下午又叫海青回來傳話說要睡袍,自然不是真缺著睡袍穿,無非是變相地叫她去醫院,她豈是肯去的?索性將睡袍交付海青送去了。也不曉得靜丫頭如何知道了這事,想到這,她不由抬起頭來……
靜丫頭見她不語,問:“是呀不是?”
月兒聲如蚊蚋地說了聲是。
靜丫頭說:“你遣誰送不好,偏遣四奶奶的人去送!”
月兒不解,心中甚為可怪,四少奶奶有講過,四爺的傷不便聲張,府裡除了總管和海青曉得四爺受傷外,再無人曉得,且海青當時恰要返回醫院,她便順道託海青帶去了,這有什麼不妥麼?
靜丫頭知她混沌,嘆了聲氣才講清緣由。原來是海青送去睡袍時,恰遇上四爺心情壞,衝他發了好一通脾氣,趕出來,不許再去醫院!海青是四奶奶由金家帶來的陪嫁小廝,與戎公館的家養小廝還不同,是與四奶奶寵辱同體的,四爺這樣一通罵,就彷彿罵在四奶奶身上了一般,恰海青被趕回來時金家太太正在四奶奶那裡探病,一聽緣由,先就不忿,說林家姨太太也是成心,跟男人賭氣罷了,怎麼嫁禍別人!
月兒越發不解,說:“這如何談得上嫁禍呢?再者,又怎的說我是跟四爺賭氣呢?”是啊,讓聽差送東西很平常,雖然她今日確是有些緣故,但那也只是在她自己心中,別人怎就能看透她是賭氣?
“你前次在醫院給人錯認,是不是?”靜丫頭怕她受窘,故問的含蓄,不過月兒聽懂了,頓時曉得是四少奶奶將醫院那件事說了,她臉上陡地一燙,像是被人剝脫了衣服般的,頓時羞赧難當。丟臉的事情該當捂著才是……捂著才是……她攥著絹子,心裡反覆這樣念,可是現在分明曉得,四少奶奶不容她捂著,給她亮了個洞天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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