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走,”我喊住她,“說下你家莊子這會的情況,看還有辦法沒有。”
雲小姐見還有希望,忙道:“來那會已經倒了十一家,雲家已經安置滿了,後面還有十來家眼看就撐不下去了,再都擠不下了……”
“老四,你作坊外面不是有兩間候客的大屋,能騰出來借用一陣不?”早上安置自家莊子人時權衡了下,感覺造紙廠停產比較合算,現在救人要緊,賺錢的事情先放放。
“那雨停了生意咋辦?”小姨子不情願問。“等他們蓋房搬走還得一陣子時間呢。”
“不會不會。”雲小姐介面道:“只要日頭曬兩天就能搬出來,和莊子上沒遭災的人家擠擠住,絕對不敢耽擱姐姐地生意。有虧損都算我雲家頭上,求您了!”
老四追問道:“那為啥這會不擠?”
“這會咋擠?”穎拉過老四摟懷裡,“瓜女子,你又不是沒見過莊戶的院子,全都土夯的。這麼大雨,那有不遭災一說,多少不同罷了。就算沒遭災的也一地潮氣,擠一起不生疫病才怪,得等日頭曬乾了才行。 鬧疫病比鬧水還厲害。”
“恩,成!”老四點頭答應,腰裡取了串鑰匙遞給我,“只准在外面,不許進作坊裡面去。伙食作坊先墊了,事情過了一起算帳,雲家要補我地損失哦。”老四話說的乾脆,合情合理。雨停了沒個三五天地不好乾,花露水作坊三五天的損失夠雲家喝一壺的。“先立字據!”
見雲小姐點頭答應,穎笑著打了老四一巴掌。“去把莊戶都遷出來再說。虧損暫時擔王家身上,先救人。”說著喊了幾個下人隨雲丫頭過去幫忙,“勞煩夫君去作坊跑一趟,咱家的事朝後擱一擱。”三兩下就把雲丫頭打發走了。
“我和姐夫一起去,”說著又把鑰匙從我手裡抓過去,“好些個事情都要交代,姐夫一人支應不過來。”朝二女招招手道:“你去不?”
“我一個人就行,都留家裡少亂跑。”後面跟倆女娃。還不夠操心錢,“夫人在家看好她倆,誰跑就打誰。”說完換了雨具,招呼幾個下人就出門了。
雲家鬧水比王家慘,百十口人,好些身上都帶了傷,“讓人把男女分開了,男的去小點地那間。女的和小孩都去大屋。”招呼下人分派,從作坊抱了些乾柴點著,先把災民身上衣服烘乾,貼在身上容易鬧病。
燒了幾鍋生薑鹽水,每人一碗先驅寒。在屋裡又熬了一鍋醋消毒。抱了一甕酒出來,讓有傷地擦傷口,現在就這麼多條件,能用的全用上。一旦鬧病傳開了,附近都遭殃。
雲丫頭倆莊子來回的奔忙,雨大路爛,已經夠嗆了。看年歲比二女大不了多少,這麼大的家業壓在身上,怪不容易的。“雲小姐,按這裡的辦法,你回去也趕緊弄起來。水都要燒滾了喝。醋和酒不夠地話讓人來王家拿,一旦發現有病的就單獨隔離起來,隨地亂方便地事情堅決要制止。這邊我叫人看著,你趕緊回去休息下,才開始忙呢。”
雲丫頭也實在撐不下去了,說了幾句感謝地話,拖了疲憊不堪的小身板竄入雨中消失了。
小時候聽多了周扒皮、黃世人地,現在看看。當地主也實在不容易。地越多。佃農越多,責任就背的越大;平時只見吃香喝辣。一出了災荒,敢推卸責任,佃農們的心收攬不過來地時候,首先倒黴的就是地主家。不得不佩服雲丫頭這點,家裡都這步田地了,還深受佃戶們的擁戴。這幫人吃我王家,睡我王家,我賣力的前後招呼,竟然沒落多少好處,雲丫頭一來就千恩萬謝的,如同觀音下凡,弄我心裡不是滋味。
“你倆在這裡招呼著,我去看看咱家地人去。”受不了,還是自家的莊戶親切,俺去造紙作坊感受去。臨走交代花露水作坊的護院小心,敢有鬼鬼祟祟的就別客氣,加強戒備。
胡賬房是有經驗地老人手,已經將大家安置妥帖,陰乾的車間就是大,這裡四面透風,空氣要潔淨的多,環境不錯。百十號人在裡面都寬鬆,不用男女分住,都是以家庭為單位的聚集起來。造紙廠裡多是乾草麥秸,鋪到地上軟軟一層。我事前做了蓋新房的承諾,受災戶的表情遠比雲家那幫人輕鬆,男人們三五成群的聚一起說閒話,小孩調皮的在乾草堆裡爬來爬去,不時招老媽扇幾巴掌。
“這麼大雨,小侯爺就少來幾趟。”胡賬房見我過來,趕緊拉我到爐火邊烤衣服,“大夥都安頓好了,您別操心。”
“忙地實在是開不了人手,讓先生費心了,”還是自家地盤好,一進來就一群人上來問候,心裡亂滿足,“都吃了吧?蔥蒜生薑都放足,防病。”
“千萬別和在下客氣,哪有不給自家操心的道理。”胡賬房拱拱手,“夫人差人送了羊骨頭過來,正在作坊灶上煮呢,就好了。雨過去了事情才多,這麼些人都得起新房,小侯爺可是盡到心了。”
“一會我安排幾個護院過來接替先生,”正說看見早起見的那瘸子,朝他招手,“過來,今天捱打了吧?”
“嘿嘿…”瘸子被我問的不好意思,手腳沒地方放,“捱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