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凝固的傷口被牽扯地重新繃裂開,鮮血迅速滲出來,瞬間染紅了身上穿的大褂。楚雲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這都什麼時候了,自己還這麼任性。她慌不迭地抓起床上的枕巾捂在流血的傷口處,試圖止住不斷湧出的鮮血。
歐陽復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平靜地笑笑:“別慌,不要緊,是槍傷,把子彈取出來就沒事了。”
“什麼?子彈還在裡面?”楚雲心裡那個悔啊,剛才要不激他,哪至於又流這麼多血。看著歐陽復慘白的臉色,乾涸起皮的嘴唇,她知道是失血過多的原故。
“先給我倒杯水。”歐陽復張了張乾裂的嘴。
“噢。”楚雲這時已經鎮定下來了,她迅速把水倒入一個紫砂小壺裡送到他嘴邊:“慢慢喝。”
歐陽復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一小壺水,他們兩個都有這方面的經驗和常識,長期乾渴的人不能喝得太猛。
楚雲放下小壺說:“我去拿急救包。”
她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開啟大衣櫃的門,在滿滿一排衣服後面,有一個隱敝的暗格,她迅速拿出急救包,心急火燎地往外走,一拉房門,迎面撞上拎著一壺開水的丁香。
丁香燒好了開水,拎著壺卻不知該不該往裡送。三更半夜家裡突然來了個大男人,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事。楚雲這次回來的確和從前不一樣了,但她雖然經常很晚回來,可從沒有在家裡留過客人。甭管旁人怎麼閒言碎語,丁香心裡對小姐是絕對信任的,儘管她也不明白楚雲這樣做的原因,但她始終想信小姐還是她的那個小姐。
今天晚上的事她覺得有點兒不同尋常,大少爺送他們回來的時候她在小廚房就看見了。這個金先生她當然認識,這段時間天天兒和小姐在一塊兒,別提多殷勤了,而且小姐對他也很滿意,已經在談婚論嫁了。家裡面風言風語她也從秋月那聽到不少,私下裡秋月還跟她抱怨說連大少奶奶院兒裡的小姐妹見了她都冷淡地不得了,就跟她犯了什麼錯似的。這些丁香都沒有對小姐說,在這個家裡,除了大少爺,只有她跟小姐最貼心了,她不能給小姐心裡添堵。
可她心裡多少有些奇怪,小姐是多聰明的一個人那,旁人說的那些事,小姐不可能不知道,可她為什麼非要跟這樣兒的一個人在一塊兒呢?大少爺那麼關心小姐,即也沒有反對這件事,這事兒怎麼說都透著有點兒奇怪。
剛才隔著窗戶看見三個人進來,雖然天黑看不真切,可她就覺著這仨人都跟平時不太一樣,究竟哪兒不一樣她也說不清,心裡無原無故地覺著緊張,連喘氣兒都不敢太大聲。
楚雲捂著撲通撲通地心口,看著瞪著大眼,張著大嘴,小心眼兒裡堵著十萬個為什麼的丁香,心裡充滿歉意,這丫頭從來跟她是心貼心的,可自己這麼多事兒都必須瞞著她。今天這事兒事出突然,楚雲一時來不及考慮怎麼向她解釋,只好抱歉地衝她笑笑,急速地說:“丁香,我現在沒時間跟你細說,但是隻有你可以幫我。金先生今天晚上必須留在這兒,在我從偏屋出來之前,你先別睡,幫我盯著,任何人都不讓進去,不管誰問,就說金先生生病了,暫時在這兒養病,記住了?”
“嗯,記住了。”
丁香鄭重地答應,還是什麼都不明白的,可又覺著有點兒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