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懸於邊境搖搖欲墜,遙遠的西北大漠之外,孤城沙州卻是一副祥和景象。
伴隨著聲聲駝鈴,眾人來到了沙州城中,朝廷使節的隊伍自去和歸義軍節度使會面。木嫣兒則大為西域的風土人情所吸引,她雖走起路來一瘸一拐,還是興致勃勃地獨自上了街。
一路上葡萄美酒、羌笛佛像,無不吸引著木嫣兒的目光,各部族人士來往熙攘。跨過大漠,路過回鶻,又見漢人衣冠,恍若隔世一般夢幻。
正行走間,木嫣兒突然聽到清脆的鈴鐺聲音傳入耳中,她循聲看去,正見得一個攤位後的店主牽著一匹駱駝站立。那駱駝背上馱著許多貨物,有些已經擺在了外面。
木嫣兒來到跟前,看到各色各樣的小玩意,心想倒也有趣,便拿起一張遮眼眶的面具放在臉上,對著銅鏡照看。
那店主笑著來到木嫣兒面前,誇讚道:“年輕的姑娘啊,你戴上這一張精心製作的面具,就如同鮮花一樣俊美。”
木嫣兒欣然應道:“你說話倒是好聽,拿好錢了。”說罷給了店主銅錢,將面具罩在眼眶上。她又拉好了面罩,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這在此風沙彌漫之地,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裝扮。
又遊逛了不到一個時辰,木嫣兒忽聽得城中心方向吵吵嚷嚷起來,四周的百姓也紛紛向城中心圍攏過去。
木嫣兒心想多半是歸義軍節度使在城中心接受中原王朝冊封,她恐在彼處撞見聶遠,本不想跟過去一起看,但見到還在做生意的各族客商,也都三下五除二地收起了攤位,柴嫣心生好奇,攔住一對夫妻問道:“大哥大姐,不知那邊有什麼好看的?”
那女子道:“小姑娘,你不知道麼?是大唐的使者來了!”
他丈夫也興高采烈地說道:“我就說,我就說嘛,大唐沒有忘掉他沙州的子民。”
木嫣兒見他們如此興奮的模樣,不禁大為慨嘆,不知道他們是真的不知,還是寧願相信來的是大唐的使者。唐朝至今已經滅亡三十多年,可他的聲威和恩德,卻還存在於西域各族群的口口相傳之中。
木嫣兒於是跟隨他們前往城中心去,只見密密麻麻的百姓簇擁之下,中原的使者手持天子的詔書,大聲冊封曹元深為新的歸義軍節度使,瓜沙二州,仍是王土之內。
木嫣兒站在人群之中,卻見人群正中高臺之上,節度使曹元深再見中原使者。曹元深固然十分欣喜,但面容卻甚是枯黃,似乎提振不起精神,只是昏昏欲睡。
木嫣兒察覺到他神情有異,暗道不好。儀式進行到半途,鼓響三通,聲如雷震,曹元深眼前一黑,竟驀地翻身往臺下倒去。
連同中原的使者和歸義軍的衛士都大吃了一驚,數名親兵一齊將曹元深接著,連聲呼喚道:“將軍!將軍!”
曹元深昏死一般,毫無反應。人群一片譁然,紛紛擠到跟前看曹元深情況,木嫣兒也被人潮裹挾著來到了跟前。
兵士們站在外圍維持秩序,大聲安撫著百姓。一名親兵一探曹元深鼻息,只覺十分冰冷,連忙對其餘眾人叫道:“將軍病灶犯了,快取熱水!快取熱水來!”
中原使者驚詫道:“不想曹將軍竟有疾病在身?”
木嫣兒聽見親兵叫喊說要拿熱水去,不由得一皺眉心想道:“他這模樣,難道是中毒了嗎?”
兩方正驚愕慌忙間,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外又忽地傳來一串馬嘶,只聽一人不顧禮節,火急火燎地當先大聲叫道:“二哥!有匪寇的訊息了!”
木嫣兒循聲轉頭朝向彼處,越過層層人頭,只見一名青年將軍身著甲冑騎在馬背,遠遠朝人群中心張望過來。這將軍神色焦急,眉眼相貌和曹元深多有相似。
木嫣兒又心想道:“那人說有匪寇的訊息,多半是大漠七狼。這人叫曹元深二哥,想必便是三將軍曹元忠。”
那將軍見廣場中心甚是擁擠,便迅速翻身下馬,往人群中間擠去。一路上百姓紛紛讓開道路,數名親兵迎上道:“三將軍,不好了!”
曹元忠一驚道:“二哥又犯病了嗎?”
說罷他不等回答,快步來到中心,見曹元深雙目緊閉,額頭髮黑,連聲叫道:“二哥!快醒醒!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