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復仇。”聶遠的心在被烈火灼燒。
“阿遠快醒醒,她是想要利用你。”聶寒忽然說道,“她不過是想殺死滅魄,獨自掌控整個寒鴉,你不要傻傻做了她的棋子。”
轉魂意味深長地看向聶遠身後的聶寒,問道:“你想要阿遠擺脫仇恨,可你這些年又為什麼一直在復仇路上苦苦掙扎?”
聶寒無奈地低下了頭,過得半晌,才緩緩對聶遠說道:“我那晚回來的時候,親眼看見了一切:所有的人都倒在血泊裡,他們殷紅的鮮血又旋即被雨水沖刷得無影無蹤。我看見那個男人的劍上滴著血,他像一個惡魔走進黑暗,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那樣的場景。”
“可你不一樣,阿遠。你從來到這個世上,這個家就什麼都不曾給過你。這個家害死了你的孃親,逼你流落江湖,卻又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個家值得你留戀,值得你為它復仇嗎?”
聶遠的心靈被分割的七零八落,他對那個家唯一的念想是他的親生母親和疼愛過他的三姨娘。心如毒蠍的大姨娘害死了他的親孃、同時使得他從此失蹤,而他的父親明明猜到了一切,卻選擇熟視無睹。
對於姊姊來說,她揹負著殺父殺母的大仇,可對於自己來說,那個家的消失,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饒是聶遠從來心境平淡,此時卻陷入了無邊的黑暗和痛苦。聶寒和轉魂的話一一在他腦海裡迴盪,讓他的精神幾乎癲狂。
“阿遠……阿遠,你聽姊姊說話。”
聶寒清亮的聲音將聶遠從噩夢中拉回了現實,短短的幾句話功夫,已讓他額頭上淌滿了汗珠,雙眼更是血絲遍佈。
聶寒緊緊按住聶遠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你聽姊姊說,那個偌大的家中,對你好的人只有你娘,和曾經的三姨娘。你娘被我娘害死,你理應找我娘報仇,而我娘早已慘死在劍下,三姨娘也早就不再是當初的三姨娘,你真的不欠這個傢什麼了。”
說著她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道:“但你我畢竟是血脈相通,姊姊見到你還活在世上,也就知足了。姊姊如今只想你能好好活下去,你就當做……當做我為了當年沒能阻止我孃的恕罪罷。”
轉魂不依不饒道:“誰說我早就不再是當初的模樣?我對於別人或許是一個可怖的魔頭,可我對於聶遠,始終是當年的三姨娘!阿遠,姨娘從來不曾騙過你,你也從來都很聽姨娘的話,不是嗎?”
這時聶遠心中也忽地升起一個念頭道:“當年是轉魂冒死將我救了出來,縱使全天下都將她當作大魔頭去恨、去怨,唯獨我沒有這個資格。”
各種思緒、愛恨糾葛五味雜陳,同時在聶遠心中交錯纏雜,剪不斷理還亂,直將聶遠往走火入魔上逼。
聶遠陡然間大喝一聲,忽地拔出青霜劍重重向周邊揮砍,只一劍砍得枝葉紛飛,蟲鳥驚叫。
釋放了一股蠻橫的真氣之後,聶遠才慢慢平靜下來。
“你能想清楚了嗎?”轉魂問道。
“嫣兒在哪?”聶遠話鋒一轉,問轉魂道。
轉魂幽幽嘆道:“寒鴉已經放棄了她,但為了你,我沒有除掉她。她現在或許已經在去關外的路上了吧,她竟然天真的以為,去一個遙遠的地方,一切就可以重新開始。”
“那我師弟真正的父母和妹妹在哪兒?”聶遠問道。
“他們現在過得還不錯,只是有點兒與世隔絕。”轉魂眨了眨眼,對聶遠道:“只要你一句話,姨娘就讓他們破鏡重圓,或者生死兩隔。”
“你抓了他們?”聶遠不由惱怒道。
轉魂搖了搖頭,很是失望地說道:“為什麼你總是不懂我的心?柴公子是我們想要發展的重要人物,我們是留了一條後路的。”
“事實就是,叛軍殺到柴家莊之前,他們就已經逃走了。逃難路上飢寒交迫之時,我手下充當大戶人家的暗樁將他們收留了起來,又假意替他們打聽柴榮的訊息,實際上卻是封鎖了所有的訊息。或許你可以理解成‘軟禁’罷。”
“而那一天柴榮死去的‘父母’,實則是我們寒鴉中的死士。”
聶遠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天你們的人同樣出現在了柴家莊,你們利用我師弟對他爹孃早已沒了印象,來了一招偷天換日。”
轉魂點點頭肯定道:“不錯,那都是我們的一場戲,只為了將假的柴嫣安插到柴榮的身邊。我們怕她在混亂中被亂軍殺死,所以派了人暗中保護,還好柴公子動手足夠快,根本沒用得著我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