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他再也不能睡得安穩香甜,蕭雨玫似乎同樣如此。半夜裡湖面的另一邊傳來了幽幽哀怨的簫聲,在這簫聲裡,聶遠半昏半醒地沉睡過去。
當東方微微發白之時,聶遠便已醒來,再看湖對面的蕭雨玫,她背對自己靜靜地坐在樹枝上。
聶遠繞過露華池走來,遠遠在樹下駐足道:“蕭堂主,在下這便要告辭了。改日從西域歸來,再來拜見。”
蕭雨玫淡淡道:“西域風沙漫天,路遠難行。你一去經年,能不能回來也未可知。”
聶遠這時也多有不捨,向蕭雨玫答道:“若不能歸來,死亦當結草報恩。”
蕭雨玫並不理會,從身邊拿起了一本書道:“你內功雖然深厚,但見識未必多過我,若歸義軍中真的有殘毒蔓延,恐怕未必能應付。所以你接好這一部書吧,記得回來後再還與我。”
說罷她將那部書向後一扔,聶遠順手接著,卻見正是《火毒論》。聶遠一驚,又聽蕭雨玫繼續說道:“這部書人稱‘藥絕’,世上奇毒萬千,都能在這部書裡找見破解之法,你再一一遵循就是了。”
聶遠對她感激萬分,正要拜謝,又聽蕭雨玫道:“別再謝了,這只是借與了你,務要早早歸還。好了,話已說完,你去吧。”
聶遠心中感懷無以言表,將《火毒論》收入囊中,向蕭雨玫長揖行了個禮。接著他回身順著自己探出的通路,往那一方花門而去……
離開了安寧清靜的醉花堂,撲面而來一陣江湖氣息。聶遠為防被江湖上人認出,將青霜劍劍鞘用一層破布包裹起來,又戴了一件赤幘、粘上了一部虯髯,再用一個眼罩遮住左眼,改頭換面做一個獨眼龍。
蘇州在此時屬於吳越國,吳越國在這紛亂之世,倒是存留了江南風景,國內河清海晏,久無戰事。
聶遠方一來到客棧,便聽得旁邊有人議論道:“自那寒面劍魔在衡山出了風頭,這也有月把地未曾在江湖上露面了。”
聶遠看向說話那人,卻見竟是川中劍客何問風,他二弟何問雲和三妹何問雨亦在同桌之上。
何問雨幽幽嘆道:“可不是嗎,聽說他的飲雪樓排名已經超過了咱們武林裡的劍法宗師章掌門。章掌門已經年過不惑,而那冷麵劍魔不過二十歲出頭,前輩們說武林中幾十年都沒出過這樣的人物啦!”
何問雲輕輕一拍酒桌,為之痛惜道:“從那時在青城山上,我們就見識了他劍法之高,只可惜他天分沒用在好地方,竟做了個寒鴉的走狗。”
何問風冷笑兩聲道:“或許是他這麼年輕出名太快,把持不住,被寒鴉以美人計誘惑了過去。”
何問雨奇道:“大哥,那個女子真有那麼漂亮嗎?在回雁峰上霧氣太大,我一直都沒看清。”
何問風搖搖頭道:“我也沒看清,但前日裡聽人說在金陵府碰見了她,那兄弟忌憚劍魔藏在暗處,也就沒敢招惹。”
聶遠聽了心中一驚,當即清清嗓子,放粗聲音道:“這位大哥,你說有人在金陵見到那一名女子?”
何家三兄妹一齊看向了聶遠,何問風本是豪爽豪客之人,便即應道:“不錯,兄弟對那魔女感興趣,想必也是家裡有些冤仇。這位兄弟,怎麼稱呼?”
聶遠便即一拱手豪然道:“在下姓木名焉,隴右人士,這一次正是要從江南迴隴右去了。只因寒鴉害我愛妻,我必要從這魔女處將寒鴉揪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