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雪樓主試著吹動玉簫,一曲淒涼悲愴的樂聲迴盪在回雁峰的峰頭,再加上滴滴細雨落在臉上,更是讓人心中冰涼。群豪都聽得心神俱靜,沒一人敢打破此時的安寧。
只是飲雪樓主吹到一半,嘴唇不知為何停下,樂曲戛然而止。飲雪樓主伸手將玉簫遞向身後的蕭雨玫手中,淡淡說道:“此等人間至品,在下既不能盡其材,不敢橫刀奪愛。”
卻見蕭雨玫也不謙讓,直接將玉簫接回,柔聲說道:“高山流水,難覓知音。閣下樂曲已是悽美之極,來日若得良機,願能共鳴。”
飲雪樓主淡淡點了點頭,群豪看了無不嘖嘖稱奇,讚歎這兩人竟是美人相惜、才女互賞,倒是殊為難得。
蕭雨玫取了玉簫收回懷中,又翩翩起身飛離樹梢,款款落於峰頭平地之上。琴憶雪上前接著了她,笑道:“難得見阿蕭這般開心。”執手將她拉回身旁。
一直到得此時,群雄才想起了自己此行上衡山的目的,紛紛叫道:“章掌門,快開始吧!”“是啊,章掌門,兄弟們早就想報仇雪恨了。”“讓寒鴉小鬼也知道知道咱正道武林的厲害!”
章驊見群情激奮,一時響徹雲霄,只有鍾正棠、有落青、夏侯中等寥寥數人沉默不語,正和自己之意。
他心中已然在竊喜,明面上卻故作坦然莊重。他在大旗之下站定,抬手壓下眾人聲音,示意群豪安靜。
群豪看見章驊手勢,慢慢靜了下來。章驊向著左右前方分別欠身拱手,朗聲說道:“在場諸位,皆是各地各道上的英雄好漢,能應章某一張不自量力的英雄帖前來捧場,足見諸位忠義,章某那是感激不盡,無以言表!”
他漸漸說得感慨激昂,舉起酒道:“這第一杯,章某敬諸位英雄不辭路上艱苦,權當做接風洗塵!”
群豪紛紛舉酒道:“章掌門客氣了。”“皆是章掌門俠義,我等效仿罷了。”“章掌門真英雄也。”隨即也一一喝酒。
眾人喝過了酒,章驊又道:“在場好漢裡,大夥兒多有互相聞名、卻未能相見的。之前柴公子在潞州聚會時,中途突發了事故,時間倉促。不如大夥趁今天這個機會,互相結交,不失為一件美事。”
他話音一落,群豪紛紛贊同,互相交談結識起來。只鍾正棠等一批出家人清心寡慾,不去追風逐流;夏侯中心高氣傲,懶於與小門小派認識;有落青暗暗氣憤,不屑聽章驊之話。
這時群豪之間忽然有人說道:“這一回怎地沒見著柴公子身影?”
有人說道:“柴公子在朝廷當了將軍,懶於應付江湖瑣事。”有人道:“章掌門查出柴公子之妹暗中跟了寒鴉,他還有什麼臉來咱這‘誅惡大會’?難道大義滅親,自己誅他自己親妹子嗎?”
那人說出這話,正傳進有落青耳朵裡,他當下重重一拍桌面,朝那人厲聲斥道:“你放什麼狗屁?”
他接著就要站起過去,琴憶雪連忙將他按在椅上,勸道:“不可如此衝動,咱們見機行事。”有落青只好壓下了這個悶氣。
待到喧鬧一番,章驊又道:“章某這一回既然斗膽豎起了‘誅惡大會’的大旗,自然是要先除內應,再抗強敵。”
“我想,在座的諸位與寒鴉不是往來有怨,就是近日有仇。實不相瞞,敝門雖然本事低微,卻也捉得了十來個寒鴉安插在各門派的內應,待會兒血祭締盟之時,但凡有仇有怨的,皆可以來旗下砍上一刀!”
群豪多有被寒鴉壓得不敢抬頭的,積怨已久,這話一出,霎時一片歡騰。只是章驊竟要如此殘忍,有落青和眾出家人都大吃一驚,琴憶雪牢牢拉住有落青,不讓他衝動行事。
“押他們出來!”
章驊一聲令下,林恨蕊自大旗後的大石之後走出,一邊朝身後喝道:“走快點兒!”
卻見在她身後,二十個絕劍門弟子兩人一對,各自將劍擺在受縛者脖頸上,前後共押出了十人。
那十人一出,群豪立馬開始七嘴八舌地唾罵起來。柴嫣便是這十人中的一個,連日的囚禁已耗光了她的精力,她看向那些辱罵自己的一張張臉,心如死灰。
有落青看見柴嫣位列其中,又不禁勃然大怒,柳青正是為此而來,親眼看見,也大為驚詫。
琴憶雪急忙再勸著丈夫道:“群豪現在正在氣頭上,咱們等他們冷靜下來,再上去分說不遲。”有落青坐回了位子上,卻時時捏緊了摺扇。
章驊雖已將這十人命門要穴封住,還是令門下弟子將這十人綁縛在旗下,數十名絕劍門弟子環繞看守。
章驊舉酒邁步到這十人跟前,大聲說道:“看看吧,這些人哪個不是罪惡滔天?哪個不是血債累累?哪個不是罄竹難書?咱們這第二杯酒,就敬那些被戕害的英雄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