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心中略一顫動,臉上笑道:“李兄說笑了,在下不過是盡到一個正派弟子的本分,從沒想過什麼武林盟主。”
李望州會心一笑,朝柴榮端起一碗酒,柴榮接過喝下,李望州繼續道:“其實我只是想問問聶老弟的傷,他的內傷似乎很蹊蹺。”
提起聶遠,柴榮面色轉愁,但他對李望州並不是十分信任,當下只對他道:“師兄受的內傷頗有些棘手,須要靜養一些時日。李兄若是想要探望,恐怕多有不便,還望李兄諒解。”
李望州面露不悅,和柴榮隨口道聲:“那便告辭了。”
他隨即走開幾步,遠遠衝著夏侯中喊道:“看在剛剛大戰一場的份上,李某今天不和天刀門為難,改日若有見教,李某隨時奉陪。”
說罷李望州提起陌刀,重又走入了江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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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聶遠正安躺在床上,雙目輕輕閉著,青霜劍擺在他枕邊。
柴嫣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聶遠的臉。她那對大眼睛中遍佈著許多血絲,眼眶旁更是掛著濃濃的黑眼圈,她已這樣在床邊陪了聶遠七天七夜。
這七天中,聶遠大部分時候都陷於沉睡之中。這乃是頡跌博的囑咐,讓聶遠安安生生在床上靜養幾日,保住氣血,或許還能做回一個普通人。
也就是在這幾天裡,柴嫣才知聶遠竟常常會夢囈。他許多次在夢中叫著柴嫣的名字,讓柴嫣心中又是欣喜,又有說不出的酸楚。
這七天中柴嫣少有休息的時候,每天不過是趁聶遠剛剛熟睡的時候,在一旁小憩一兩個時辰。柴榮眼看她要熬壞了身體,屢次勸她,可她自然不會聽得進去。
她就在聶遠身旁陪著,他醒來時,為他端來稀粥、素面,與他聊天解悶。他沉沉睡去後,又不厭其煩地為他驅趕蚊蠅,為他扇涼。
柴嫣靜靜看著靜靜睡著的聶遠,口中喃喃道:“那天的五個時辰你偏不肯躺,現在別說五個時辰,說不好一輩子都下不來床,你高興了?”
聽著聶遠沉穩舒緩的呼吸,柴嫣莞爾一笑,不由得心中想道:“他那天若是不論看見了什麼都熟視無睹,靜靜躺過那五個時辰,現在這般躺在床上的,應該就是我了吧。”
想到此處,柴嫣又幽幽嘆了口氣。她寧願躺在床上的是自己,不是他。
若是他不來,英雄大會也仍會轉危為安,不過是自己又被種下了一種劇毒,他此時的內功修煉想必已經小有所成,他體內的真氣本就精純,如此一來,應是可以縱橫江湖了。
柴嫣又想起頡跌博同她講過的鬼谷十六路劍,聶遠從小拋卻別事,苦練十餘年,好不容易練好的三路鬼谷劍與三式“霜寒九州”,如今盡皆付諸東流……
想到此處,柴嫣又感到心中十分酸楚,不覺間怔怔落下幾滴淚來。
“啊……”
聶遠突然輕哼一聲,柴嫣以為他睡醒過來,連忙將頭轉到一旁避開聶遠視線,輕輕拭乾了臉上淚痕,又微笑著轉過頭去看他。
卻見聶遠仍在沉睡之中,只是他突然眉頭緊皺,身軀又在顫動不止,似是受了什麼驚嚇。
柴嫣一時愣住,卻聽聶遠繼而含含糊糊地不知在說些什麼,說著說著,他又突然開始在床上劇烈地來回翻動,口中的含糊呢喃竟變成了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