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柴嫣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一向比自己含蓄萬分的姑娘。
她以為自己一向無拘無束,卻不曾敢和眼前的柳青一樣,乾脆地說出這個字來。
“嗯,嫣妹看似常常在為聶少俠生氣,實際上卻是在常常掛念著聶少俠。若不是掛念,聶少俠這般寡言少語的人,誰會生他的氣呢?”
柴嫣若有所思,點點頭道:“對啊,人們常說‘言多必失’,可見說的多了才會惹人生氣。他從來都是隻會說一兩句話,又為什麼會惹得我生氣?”
柳青說著說著,心中漸生柔情,竟似沒聽見柴嫣的話,自己沉浸在了自己的這番話中,繼續道:“就像你見到了一個翩翩公子,‘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引得許多女子夾道而看,你不過是側目兩眼,讚歎一聲,因為你心裡明白,他畢竟是與你無關之人。”
“可若是你所愛之人招搖過市,還有別的女子紛紛連手共縈之,你便要難免生出醋意……”
柳青說到一半,柴嫣回過神來,哈哈笑道:“怎麼本在說著妹妹,突然說到了姐姐身上?”
柳青臉一紅,對柴嫣道:“妹妹這是什麼意思?”
柴嫣一本正經道:“想必是我哥哥又在外拈花惹草了吧?他也就欺負姐姐心地柔軟,下次姐姐儘管告訴我,由我來教訓他。”
“哪裡是妹妹說的這樣……”
“不是我說的這樣,那姐姐說的是那位玉面公子啊?”柴嫣竊笑道。
“我……我說的自然是晉時那出了名的美男子潘安。”
“潘安比得上我哥哥嗎?”柴嫣訕訕道。
柳青不好意思再說下去,捋了捋自己長髮道:“人皆言潘安形貌昳麗,又說‘潘才如江’,且他和娘子甚是恩愛,自然是極好的一位公子……”
“柳姐姐,難道你竟看不出嗎?那潘安雖然貌美,又會寫一二文章,但我哥哥將來的功業,定不是那潘安能比的。”柴嫣道。
柳青擺擺頭,略顯苦惱道:“並不是妹妹說的這般,我恰恰是覺得榮哥必有一番作為,但在這條路上,我只能在他身後默默看著,為他心急,為他擔憂,卻幾乎幫不上什麼忙……”
柴嫣見柳青竟然因此憂心,也為她細膩的似水柔情所傾倒,盈盈笑道:“看,柳姐看似常常在為我哥哥憂心,實際上卻是在常常掛念著我哥哥。若不是掛念,我哥哥這般能謀善斷的人,誰會替他憂心呢?”
柳青見柴嫣學自己說話學得惟妙惟肖,竟也說中了自己心坎,臉頰微微一紅道:“嫣妹就像榮哥一樣能言善道,本來是我寬慰妹妹,現在倒是反過來了。”
柳青和柴嫣二人相處好些時日,她二人年歲相近,本就有許多話可說,現下兩人在這密道之中,攜手而行,各自傾訴心事,都不知不覺間將彼此當作了姐妹知己。
兩人都似乎明白,大約心裡掛念著一個人就是這種感覺吧。
非但他的諸般好處常常記起,連同他的諸般不是,諸般惱人之處,也是那掛念的一部分。
轉眼間兩人已離開密道,幾名郭威親信門客正在密道口迎接。兩人看著那朦朧的天色和淅淅瀝瀝的小雨,想起在密道中的言語,都不禁莞爾。
暗室之中,李望州為聶遠倒了碗酒,請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