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你沒能悟出道來,並沒有什麼,我鬼谷千年來悟出的道,你又不肯聽。”
“道並非只有一種,老衲並非不聽鬼谷之道,老衲只是不盡信鬼谷之道。”
“你知道什麼是鬼谷之道?”鬼谷子厲聲反問道。“當年你決心傳道救民,傳了幾十年,救得了世人嗎?”
“阿彌陀佛……”智璇長嘆。
聶遠站在一旁,又感到一些吃驚。師父向來是很平靜的,這趟出行,他已經生了兩次氣。不過他只是心裡暗驚,面貌上卻一直是一副冷冷的樣子。
柴榮也感到吃驚,他吃驚的是這位鬼谷掌門何以對另一位得道高人語氣如此氣惱。不過他依舊一如平常地保持著鎮靜。
“頡跌兄還在因為當年的事責怪貧僧嗎?”智璇問。
不過智璇問對了一半,鬼谷子還在責怪他,但是並非只是因為當初的事情。
“你這幾十年來,說要以道渡人,可渡了天下眾生嗎?你總是不肯承認當初是你做錯,你在逃避。”
“頡跌兄運籌帷幄,又算到了所有嗎?”
鬼谷子說話已經動了很多氣,可是智璇依然是這麼平靜地說話。
“我最沒有算到的地方,就是你。”鬼谷子說這句話時已經少了怒氣,多了不屑與嘲諷之氣。
兩個故人的對話之間,柴嫣所有感官接收到的,卻只有旁邊那個灰衣少年的資訊。
灰衣少年只是靜靜地站著,柴嫣聽到的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在她心裡,好像是雨聲在代他說話。
“你叫什麼名字?”柴嫣聽到聶遠問。
其實聶遠也並沒有問,只是柴嫣總在覺得是雨聲遮擋住了聶遠的聲音,他問了,是自己沒有聽到。
“我叫柴嫣。”柴嫣終於忍不住說。
聶遠突然聽到柴嫣說話,轉頭看向了她,在這個有著長長的睫毛和湖水般清澈的眼睛的女孩面前,聶遠如同臉上結冰的面癱一般說道:“在下聶遠。”
柴榮的感官接收到的,是一宗錯綜迷離的江湖舊事,也許是智璇為了彌補自己對鬼谷子的過錯才出家為僧。
人孰無過?只是得道高僧回想起自己年輕之時的一時糊塗,往往便是連連搖頭,連聲“罪過”,可智璇彷彿並不接受鬼谷子的指責。
鄭恩則對這鬼谷子和智璇大師的兩人舊事絲毫不感興趣,早已自己走開。
“往事已矣,頡跌兄今日難道是算準了貧僧的行跡,要和貧僧辯個明白嗎?”
“並非。我來此地,是為我鬼谷門內之事……”
“打攪兩位長輩。”一聲響亮的聲音打斷了鬼谷子的談話。鬼谷子並不生氣,轉頭看向說話的鄭恩。
“天色一早,我便離開此地,特此告辭了。剩餘僧眾,無賴已久,前輩隨意處置吧。”鄭恩說道。
“遠兒。你來選,你要怎麼做?”鬼谷子突然問道。
“好生訓誡一番,驅離此地。”聶遠道。
柴嫣比聶遠更著急看鬼谷子的反應,鬼谷子微微點了點頭,不知道是認可了聶遠的回答,還是表示自己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