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黃宗羲指了指一旁的閒聊吃酒的客人,說道。
“我說呢,這大明朝怎麼說完就完了,合著是那些貪官們給賣了——”
“聽我爹孃說,還是萬曆爺那會舒坦,石米只要五六錢,天下太平無事……”
“我爺是明人,我爹是明人,轉眼我就變成了順人,然後又是清人?這找誰說理去?”
“我爹孃餓死了,兄弟姐妹七個,只活我一個,兒子都沒了兩三個,造孽啊……”
“貪官們就得死,千刀萬剮,就得學太祖爺那會兒,直接剝皮塞草人——”
三五桌的客人們,都在議論著,隨著酒水的入肚,一個個義憤填膺,辱罵不止。
許多人說著前些年的舊事,一個個流下了淚來。
王夫之驚了,屁民何時有這般膽子?
他不解地看向黃宗羲。
黃宗羲輕聲吐露兩個字:“京營——”
王夫之恍然大悟。
在皇帝遷都前,北京城的百姓不足十萬,而伴隨著遷都,大量的京營士兵入住北京城,朝廷半賣半送下,他們得到了容身之地,成為了北京人口的主力。
十萬京營,加上家屬,多半的北京人都是京營子弟。
如此一來,其必然有囂張的資本。
“我也是如此。”黃宗羲嘆道:“都察院傳了風聲,身為山東監察司御史,過不了兩日就得去山東巡查了。”
“不是有巡按嗎?”
“他們不頂事。”黃宗羲不屑道:“天天四處巡查,也不見多少事,彷彿天下太平。”
“你在內閣,對於他們的奏疏應該是知道的。”
回想起各地巡按的奏疏,黃宗羲不得不點頭:“循規蹈矩,天下太平,彈劾的極少,地方官場一片和氣啊!”
“和氣生財嘛!”黃宗羲不屑道:“沆瀣一氣,早就沒了風骨,再者說只緣身在此山中。”
王夫之瞥了黃宗羲一眼,關切道:“你能查出來?”
“我好歹當過一任知縣,當然能。”
黃宗羲氣勢十足道。
王夫之則一臉不信。
“那個,朝廷倒是給我配了人。”
黃宗羲無奈道:“錢糧、刑名老吏各一人,錦衣衛小旗十來人,還有京營的一隊人馬貼身保護。”
“僅僅是山東,像我這樣的監察御史就派了四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