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遠在青海道旁邊的昌都城內,除了幾千個民夫在不停的搬運貨物外。李瑁也是一改往常的站在十五米高的城牆上是滿面愁容,因為此刻他在內心隱隱覺得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場自己無法預料勝敗的大戰就要開啟了,到時後具體會打多少時間,死多少無辜的人,他都不敢再去什麼預判,計算了。
因為一次小小的伏擊戰,讓他不僅看清了吐蕃人的野蠻和勇敢,與此同時也讓他感覺到了人性的可怕,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在被箭矢射滿了身軀後竟然還能奮不顧身的殺敵。李瑁突然感覺自己之前太過於自信了,追命等幾十個王府精銳護衛在事先有準備的情況下還會被迪克卡的伏兵給打的丟盔棄甲,那麼接下來設想一下要是過幾日來強攻昌都城的阿扎西幾十萬大軍個個都是這般不要命的來戰鬥,自己又該如何去應對呢?先前做好的種種防禦措施真能和人的意志力去相抗衡嗎?
此刻李瑁真的有點怕了! “殿下!迪克卡的伏兵不但裝備精良,而且頗有戰術修養,看似不要命的打法,但實則進退有序,攻防戒備,要不是我等仗著新制的鐵弩強悍!恐怕……”
“知道了,叫他們幾個受傷了的先去好生修養吧!另外昌都城外的第一道防禦工事加緊修繕,鋼柵欄,陷馬坑一定要按照床弩的射程來佈置!我們此次以防守為主,他們在高原上的騎兵優勢發揮不了多少的!你們這些王府護衛畢竟缺少沙場實戰經驗!況且高原氣候影響甚大!勝不驕,敗不餒儘量和手底下人多分析敵我雙方的優劣,大戰在即軍中氣勢決不能減……”
“喏!屬下馬上去準備!殿下那條提前預留的運糧小道是否也要埋設伏兵?”“不用!那是給王思深交投名狀準備的!把運糧的民夫全部更換成吐蕃俘虜便好了!”
李瑁說著又不禁把目光投向了北邊的土堡城,因為此刻李禕率領著王忠嗣,張小敬也是正在奮力的朝前突進著!按照李瑁的預先設想!乘著吐蕃精銳盡在劍南設防無心北顧,那麼只要安信王李禕把握住時機藉助阿古力,娜扎依的五萬突厥軍開路,那麼不出意外的話在三十日內,吐谷渾全境勢必被大唐囊括在版圖之內和安西,安南兩個都護府連成一片。
介時只要自己這邊再拖住阿扎西的大軍予以全殲,那麼吐蕃國在朝夕間不但會精銳喪失殆盡,而且連懶以生存的波斯,黑衣大食等商道也將被大唐攔腰阻斷。如此三面圍堵住吐蕃的囚籠政策也才算是真正的起到了蠶食吞噬的作用,但是這樣美好的構思,想要快速實現,那麼前提必須是昌都城能頂住阿扎西的長時間猛攻。
思緒來回飄蕩了半天還是回到原點,李瑁剎那間又忍不住苦笑起來, 而對於自己提出的這個在大唐朝堂內嚷嚷了半年之久的陽謀,李瑁相信不光吐蕃赤德贊普心知肚明,甚至遠在林芝城駐防的大將軍王阿扎西也應該會洞若觀火。
事實上在李瑁站在昌都城頭浮想聯翩之際,吐蕃的都城邏些(拉薩)皇宮內赤德贊普也正在焦頭爛額的和眾大臣商議著對敵之策。
“贊普陛下,敬愛贊蒙殿下!此刻唐軍正越過土堡城朝青海道以西,吐谷渾境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啊!若不乾淨派遣大軍阻擋,怕是西部諸城都將難保了……”
“這……那趕緊叫大將軍王分兵阻擋吧!此事都是本贊普的過錯啊!當初要是不率先挑起與小勃律國的戰端,那有今日的禍事啊!派到長安城和談的使節有什麼回報嗎?”
“贊普陛下,此時若貿然命令阿扎西分兵北上恐怕劍南道的十萬唐軍就會像餓狼一樣追著他咬啊!去長安的使節幾次回報都言唐國聖人避而不見,想來此戰也是在他的默許之下進行的!”
“諸位頭領,那如何是好啊!當初搶佔唐國青海道可是都得了大傢伙的應和的!在此為難之時,我等還需精誠團結抵禦強敵啊!阿扎西昨日一連上了三道奏疏討要糧草!你們也都趕緊想想辦法吧!要知道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赤德說完這最後一句話,便單手不自覺的撫摸起了自己的腦門,煩惱之色呼之欲出。而至群臣和赤德贊普開始商討戰役情況始終未發一語的金成公主在瞧見自己的丈夫赤德這般神情緊張無計可施後。
終於也是面色沉重的開了腔“按理說國中大事,本宮一婦人本不該多嘴費舌,誠如當初贊普在爾等的慫恿之下無辜攻打唐國,本宮也是不曾言語過半句,但事到如今眼看秦晉之好的兩國發展到了這般不死不休的田地,本宮心中實在難以承受……”
“愛妻,你有什麼話便直言吧!事到如今本贊普早已悔不當初!只要能與唐國再行交好,我願對著長生天起誓,有生之日絕不會再無端開起戰火!”
“贊普您說的話,本宮自然相信,只是他們這些人眼裡除了牛羊,奴僕,糧食……還會看重什麼誓約,盟書嗎?唐吐兩國一百多年間,哪次不是我吐蕃國首先挑起戰火的!此次也難怪三皇兄他會這般的……”
金城公主把話講的這樣露骨,縱使赤德贊普再有涵養也是在一瞬間被弄的難以下臺面,不過就在他進退兩難不知如何安撫自己的妻子時,宮外一個內衛正好急匆匆的跑進來通報。
“啟稟贊普陛下,大金軍王阿扎西在宮城外求見!”“啊……大將軍王親自來邏些城了,快……快宣他進殿來!”
眾人在聽見阿扎西的名字後,突然就跟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包括赤德本人在內剛剛全都還滿面愁容的低頭苦思,此刻卻在一瞬間個個喜笑顏開。
而金成公主在看見他們這副德行後,乾脆又閉上嘴巴不再開口說話,等阿扎西風塵僕僕的走進大殿後,赤德贊普激動的連忙從寶座上起身,然後不顧眾人的眼色親自奔下臺階熱情的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