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奇起來的模樣簡直像極了第一次走進長安城坊市裡的鄉巴佬,而跟隨在他後頭走著的旺財,見到李瑁堂堂一個皇子露出這麼丟臉的行徑來,也是忍耐了好久才敢試探性的開口勸說道。
“小郎君,這些雜亂無章的地方,咱們還是快些離開比較好,您身份尊貴勉的讓他們給冒犯到了,您要是喜歡看些新奇好玩的東西,那咱得去懷遠坊內走走才是,那裡多的是新奇好玩意,雖然價格高了些,但就拿眼前的吃食來說,當屬醉仙樓的炙烤羊腿了……”
“什麼?烤羊腿!那它味道與本郎君平日裡做的燒烤有的一拼嗎?”還沒等旺財把話說完,李瑁便立刻停下腳步,煞有其事的轉身反問起來,隨即弄的旺財抓耳撓腮,一時竟無從答起。
然而就在在這個時候,一直伴隨在李瑁左右的大小雙兒也是忍不住笑呵呵的站出來揭穿了旺財想要吹牛皮出頭的把戲。
“郎君,您莫要聽他胡言吹噓,就他那點月份,恐怕連醉仙樓的門檻都不敢邁,不過小雙和姐姐在寧王府時,曾有幸隨同王爺孃娘去過一次,兩相比較之下,那炙羊腿還真沒殿下您做的飯食更加口可!和天然居比起來更是高下立判……”
旺財被小雙這麼一番奚落後,立馬有些不好意的憨笑起來,然後又佯裝抓癢似的,直抓撓著自家的後腦勺, 而李瑁在看見他這副囧態後,卻是很善解人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繼而出口安慰道。
“旺財,本郎君知你從小苦出身,而且一直子繼父職的在邊軍效命至今,這囊中沒攢下幾個錢也是人之常情。大可不必如此掩藏,況且你不是還在去年剛娶了一房新婦嗎?足見你平常是個勤節之人,沒去過高檔酒肆,算不得什麼丟人之事,我還不是和你一樣沒去過,哈哈……”
李瑁笑著講完這些話後,又像是責怪一般,順勢抬手悄悄掐了小雙兒幾下,弄的小雙兒咿呀的亂叫不停的蹦跳著躲閃。
旺財這個人呢?表面上看起來,勢利,低俗……且為人滑溜的很,不過就心思上的脆弱程度來說,他其實又是那麼一個極度敏感,好面子的人。
此刻雖然還是呆呆的站立著,不敢與眾人對視,但李瑁說的這些話和做的動作,他卻是一個不落的,全都看在了眼裡,心底裡更是明白李瑁這般做的深意。
於是在小小的心理波動後,他馬上便喜笑顏開衝著小雙兒開口道“殿下……哦!不,郎君,其實小雙妹妹說的不錯,俺旺財的確不曾去過那醉仙樓,但它的名頭其實早就被眾人口口相傳,在咱的天然居沒開之前便是遠近聞名了的,而且懷遠坊內專賣甲等貨物,應該是殿下您想要的去處……”
“原來如此,那怎麼說來,旺財你對長安縣內的108坊市,甚是熟悉咯!”
“熟悉到也談不上,不過公子您既然詢問,旺財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細細相告。其實小的在有幸到寧王府服僕役(唐代有服奴役制度)之前,就是一直在這長安城內的東西訪市裡討生活的,現在有了郎君您這般體恤下人的主家,旺財自然便不用再像從前那樣風裡雨裡的瞎跑了。”
“行了,這些漂亮話,你就不用當著本郎君的面說了,還是講講坊市內的趣事吧,今日之後,你們恐怕少不了要在裡面多走動走動了!”
“喏!據小的所知,咱王府附近的西市,便有修真坊,安定坊,懷遠坊,長樂坊……等大小訪市十八個之多,而裡面叫的上名號,叫不不上名號的其實比之一百零八還要廣,另外番坊內最是神秘奇特,每日往來吐蕃,波斯,突厥,,天竺,扶桑……等番族,商旅,人數便不下數萬之眾。”
“啊……單單一個番坊每日就有那麼多人馬進出嗎,那東西倆個訪市若加在一起還不是得有十幾萬人流分散在其中嗎?這般密集的市場當真可以管理的井然有序不出錯漏嗎?本郎君以前出門大多在夜間到是真忽略這一點了……”
李瑁感嘆之餘竟默然有些情不自禁的在原地轉圈的朝四周驚觀望起來,而轉著轉著,到最後居然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拉起小雙兒也跟著旋轉。
旺財和隨從們眼見自家小主人如此的忘我玩耍,也是忍不住跟著嬉笑了幾聲,之後又很是自覺的擴大警戒,把一干路人全都阻擋在了圈子外。
不過李瑁如此隨性的舉動,還是很快引的街市兩旁眾多好奇者駐足張望,有的甚至抬手指指點點的議論起來,可是當他們看清楚李瑁身邊站著的幾個護衛,個個都是腰挎特製短陌刀,且面目兇狠時,就又全部不約而同的自動分散走開,因為就李瑁他們這群人,單從華麗的著裝上看,也是不難推斷出是哪家的豪門公子哥上街遊玩的。
等在一邊的旺財,眼見李瑁激動的心情,稍稍有些平復,才繼續慢慢的介紹起來“郎君您有所不知,東西兩市加起來可大的很呢?光咱現在站立的東坊市,東西南北四面便各有六百步長寬,訪市內狹小不一,財貨二百二十行當,四面林立,四面居奇,開市擊鼓二百下進,日落擊鉦三百下散,坊內小店大多前店後坊,朝街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