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從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去飯鋪裡給人打工,一開始只是端盤子打掃衛生,後來又進了廚房裡面洗菜,然後漸漸的切菜買菜……前前後後做了十幾年,終於做到了廚師的位置。
在之後的幾十年裡,我又經常去找一些名廚請教學習,幾十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其實在今天之前我還是不想休息的,就算站時間長了腰疼,就算已經掂不動勺了,但還想站在爐子前聽菜下鍋時那刺啦刺啦的聲音,聽鐵勺與鐵鍋碰撞的聲音。”
聽到這裡陳年不禁認同的點了點頭,這些聲音真的是很容易讓人上癮的。
“但是就在剛才吃飯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我這麼多年一直都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現在老了也應該這麼做才是。”
“是啊。”陳年這時不解的問道,“那師父您為什麼還想要退休呢?”
“其實啊,自從到了60歲以後,我身上的骨頭就經常會痛,有時候是在睡覺的時候,有時候是在陰天的時候……其實原本我還是想就這樣一直做菜做到我動不了為止,但是剛才我又想了想,阿年你的天賦這麼好,第一次做梅菜扣肉就能做這麼好吃,我可以把手藝都教給你,然後在我想做的時候就做一做,不想做的時候就讓阿年你來做。”
“這樣一來自己也不會太累,而且養好了身體也能活得更久。”
陳年看著喬老爺子,心想著這麼豁達的老頭兒現在實在是少見了。
現如今上了一些年紀的人要麼就是不願意閒下來,哪怕自己腿腳不便,也想要出去動彈動彈,要麼就是純粹放棄了那些,每天過著公園散步、樓下打牌的休閒日子。
“不過嘛,這還需要一段時間。”喬老爺子又補充道。
而陳年則是渾然不在意的笑著說道:“這個啊,全由師父您做主,徒弟不管什麼時候都會記得您的恩情的!”
對於這些教導過自己的師父們,陳年是真心實意的願意去孝順他們,一開始只以為喬老爺子其實算是一個比較純粹的商人,而且兒子是當商會會長的,必定是有股狠勁兒在的,就像是之前喬老爺子說的,光榮飯店上一任打雜夥計已經被送去礦上幹苦力去了。
但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陳年覺得喬老爺子又不像這樣的人。
他其實就是那種嘴很硬,實際上心地卻非常善良的小老頭兒。
因此這讓陳年也不禁懷疑,自己的上一任究竟是不是被送去與那些黑奴為伴。
但今日喬老爺子和自己坦露心聲,這也說明喬老爺子是承認自己老了。
雖然依舊喜歡做飯,依舊不想休息下來,但同樣也看得很清楚,知道如果活的時間更長便有更多的機會去做菜,因為一旦人死了,那就什麼都沒了。
說完這些,喬老爺子才慢悠悠的走著穿過後院,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休息了。
陳年看著喬老爺子向後院走去的背影,發現自己的師父確實是有些老了,背也有點駝了,腿腳在走路的時候甚至還有些虛浮。
一時之間,陳年不知為何眼眶忽然有一點溼潤……
這就是新與舊的傳承嗎?
隨後廚房裡再次響起叮呤噹啷的碗盤碰撞的聲音。
……
到了下午的時候,喬老爺子沒有說起任何關於中午向陳年吐露心聲的事情,而是繼續做著菜。
可就在差不多五六點左右的時候,陳年忽然聽到外面似乎有人在用英語對話。
“叔叔,這裡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家中餐館,上次碼頭上的朋友帶我來吃了一次,簡直太美味了!從那天開始我就一直想念著這家中餐館的味道,但是我又想起來叔叔你也是一位美食家,所以這一次就帶著您來這邊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