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放下手裡的空碗,對著小姑娘微微點了下頭示意,嘴上也說了句:“你好。”
他這是有些後世的見禮,這時卻不怎麼時興,那姑娘聽他說你好,一時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小臉有些紅,望著江晨有些手足無措。
她爹二崽卻是一副無所謂大大咧咧的樣,手招了她到自己身邊,把她背上的一個揹簍取了下來放一旁,笑道:“剛才你爺爺他們在商量,應該會在今天下午咱就離開上山。”
姑娘哦了一聲,二崽這一打岔,也忘了剛才的小尷尬,在二崽邊上坐下,再看著江晨,似是有些奇怪,一雙清澈的大眼從上到下打量著江晨,估計在心裡想著,嘴裡也就問了出來:“你叫什麼名啊,從哪兒來的啊?”
江晨面對這樣一個小姑娘,自然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微一笑道:“我叫江晨,從長安來。”
姑娘眉頭皺了下:“長安,好像挺遠的,我還沒去過呢。哎呀,我最遠就到了縣裡,還是前些年跟著爺爺去的,都要忘了我們縣城啥樣了。”
這姑娘直爽得可愛,江晨笑著接道:“長安是個大城,非常大,說遠呢,也不算遠吧,山那邊就是,我走了十來天,翻過山走過來的,姑娘你有機會要去長安,大城市,也有大城市的美。”
姑娘笑了,大眼睛亮晶晶地:“我肯定要去的,爺爺就說了,我雖然是個女兒家,也要長見識,讀了萬卷書,更要行萬里路。
”
江晨還真沒想到,剛才看那老頭雖然與眾不同,卻沒想到卻有這樣的見識,要知道這時候別說女孩兒了,鄉野裡的男孩兒,能識字的都不多,更別說家裡還要讓他行萬里路這樣的事,可以說這樣的見識與後世現代社會也相差不大了。
江晨點點頭讚歎道:“你爺爺這就是有見識,知道女孩兒家不是隻有嫁人一途,能把自己的人生過得更好,比嫁個好人家更加有意義,有句俗話說的,男孩兒要窮養,女孩兒要富養,窮養是要讓男孩吃得苦,富養是指要讓女孩兒更有豐富的人生閱歷和見識,這比再多的嫁妝都要好要有意義得多。”
姑娘眼睛更亮了:“哎呀,你看著年紀不算大,怎麼說出的話還這麼有內涵呢?不錯不錯,雖然你這俗話我也沒聽過,但聽著好有理。”
江晨苦笑了下:“我年紀是不大,但怎麼也比你大,經歷也就比你多幾年,能知道這些話並不難。”
姑娘望了眼自己老爹:“我爹年紀比你大多了,怎麼沒聽他說過這些話呢?”
江晨笑了:“二崽大叔的經歷跟我不一樣,他的見識自然與我也是不同的。”
二崽大叔苦笑了下:“丫頭你是又拿我開涮,我哪像你說的這麼不堪啊?當年你爺爺也是拿著小板子在逼我看書識經的,只是我就不是那塊料,一看到書上的那些字,書一拿馬上就睡著。不過啊,現在不是有你了嘛,我看不進去的書啊,經啊,你幫我看,然後講給我聽也是一樣的。”
江晨聽得笑了,這世上當然有那種一看書比吃安眠藥還管用的人,後世他見過不少:“大叔不喜歡識字讀書,但我想其他的方面,肯定要比我厲害,比如,我就覺得大叔做的這粥這餅,非常好吃,我就做不出來。”
姑娘細細的眉毛一挑:“我爹哪會做飯,這是我做的。”
二崽急道:“你做的這些可都是我種出來的,你去問問,這村裡誰敢說種地比我行的?”
這話說得姑娘笑了:“爹,你這方面倒是沒吹牛,家裡那麼多的地,都你一個人打理得井井有條。不然我們哪兒能年年有飽飯吃呢。”
二崽得意地一笑:“那是,咱是農民,不會種地,那還能叫農民嗎?”
江晨奇道:“二崽大叔,你們村的地都是自己的嗎?”
二崽點頭道:“我們本來也不是這兒的人,聽說是一百多年前從吳地逃過來的,這些地都是祖輩自己開墾出來,自然都是自己的了。”
江晨恍然,一百年前,東漢末時,軍閥混亂,人口稀疏,土地荒蕪,三國時期,那更是一個不斷戰亂的時期,全國人口到晉朝統一前,三國的人口按史書上的記載不過一千來萬人,這估計不大準確,還有很多黑戶,比如像二崽他們這樣村的,還有世家門閥裡沒登記在冊的,就算如此,翻一倍也就三千多萬人。
這點人,在這麼大版圖,真正的是地廣人稀,越是戰亂後,無主的地更多,所以晉初就分田地給百姓耕種,算是恆產,而有些無主地如果已有人開墾,那就算是開墾人的,只是後來,土地兼併,很多地就全成了世家和門閥的了。像這不知名的村,估計是離城夠遠,所以還沒被兼併,還能種出糧食出來。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