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塔眉頭皺起,不再嘗試跳上棺槨,而是用左手同樣捏住了他們之間的臍帶:“因為我不想進通天塔,而我沒你不行,僅此而已。”
然後,維塔忽的用力,用臍帶把那棺槨上的艾比往自己身邊拽。
艾比還以顏色,身體直接後傾。重心改變,加上維塔顧忌臍帶的脆弱,一時間,這奇異的拔河居然又是她和維塔的均勢。然後,在這均勢中,艾比的嘴角卻不易察覺的翹起:“是嗎?那好啊。”
維塔愣住,這絕非艾比被自己輕飄飄的三言兩語就勸的打消了野心。而艾比只是又拉了一下臍帶,重新居高臨下,宛如即將宣告勝利的王女:“沒關係呀,我可是很有耐心的。畢竟某位維塔先生也只剩下兩三個月的壽命……”
維塔臉色不變,卻是艾比在還沒說完這句話時忽然頓了一下。艾比似乎想起了什麼,捂了下自己的嘴,卻又馬上放開。而後,似乎又在她自己的眼角那裡飛快的擦了一下。
“……這兩三個月中,我會好好的幫你處理你失控的問題,”艾比重新開口,聲音又重歸以往的冰冷:“但在此之後的事,你可管不著了。”
維塔咧嘴,艾比的這種反擊當然在他的預料之內,自己也對應該如何回答早有預想。咧開的嘴是對自己即將到來的反駁所應有的自信。
但不知為何,反駁的話語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口。剎那間,他又想起了在帝都之中,紐扣之頂,與約瑟夫最後一同到達的,那疑似生與死的間隙的地方。那時,他看著自己的身體,看著瑪麗蓮與艾比臉上浮現的悲哀時,所感受到的也是如此的絕望和無力。
那種絕望和無力,維塔根本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他所懼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後就再也無法保護自己所在乎的人。
所以,維塔自信的表情只維持了片刻,便馬上崩塌。扯著臍帶的手已經全無力量,維塔咬牙,扭曲又鋒利的黑曜石義手按向他自己的額頭,細細的血流流出,他再度開口時,語氣中已經帶了一絲妥協:
“艾比,不要去,哪怕我死後也不要去,”維塔忽然把義手從自己額頭上拿開,眼睛直視艾比,卻不復任何強硬:“看看這一地的阿曼達,她用孵化超脫了這麼多次才敢進通天塔,想想那通天塔中是要有多可怕的事才值得阿曼達這麼做?而且取代母神的意識?阿曼達如果真的成功了,教會那邊又能一點變化都察覺不到?”
“所以,這超脫到最後的阿曼達也大機率失敗了,還因為孵化的特性,她或許還在通天塔中永世受苦,艾比,你真的想……”
“不對,”維塔頓了一下,才重新開口:“是我不想你為了那種高高在上感覺,就一頭扎進那些瘋子指出的既虛無縹緲,又危險重重的路上去。”
艾比也盯著維塔,片刻之後,同樣將她攢著的臍帶扔下,卻沒從棺槨的邊緣上下來,而是仰頭,看著被墓穴之頂外的天空,輕輕喃喃:“那可是母神的高度啊。”
又是異樣的沉默降臨。
這次怪異的拔河似乎是兩敗俱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