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出的黑暗侵蝕後,若克只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一個小坑。維塔沒興趣思考若克為什麼對三張特赦令都熟視無睹,固執的想要把自己幹掉。維塔只是立在原處,看著自己的弟弟早已離去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艾比決定給維塔一點獨處的時間,她把多餘的臍帶收起,便蹲在若克留下的那個小坑旁,撿了個細鋼筋在裡面來回扒拉。說起來,維塔很久沒有獲得新的手指了,而若克被黑暗吞噬之前是丟了半個手掌的,說不定真的會剩下點什麼東西?
結果讓艾比失望了,小坑裡面乾乾淨淨。無論是騎士團青灰的制服還是那如同太陽的鮮血武器都沒能剩下分毫的痕跡。
細鋼筋被艾比丟下,小姑娘嘆氣,起身,拍了拍裙子上不小心沾上的灰塵,卻忽然愣了一下。
她看見被被自己翻動過的嶙峋小坑內,居然有點點宛如白光的花瓣在生長。這些花朵是如此的柔弱,幾乎是剛剛誕生,便在接觸空氣的一瞬迅速枯萎。只需要一次眨眼的間隔,便枯萎成了渣滓,會讓人懷疑那些小花究竟是否真的存在。
但艾比不會懷疑,因為這種白色花朵給她留下的幾乎是深入骨髓的印象:那片三位帝皇登上天空的最後時刻所在的原野,到處都是這種宛如月光的小花。
輕輕別過眼睛,艾比看向了依然在凝視著某個方位的維塔。維塔沒感受到艾比如同深井的視線,他只是終於從某種空虛的沉思中回過神來。卻又扯了下連著艾比的臍帶,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身後。
然後,扭頭衝著某個方位喊了一句:“閣下,別藏了,出來吧。”
話音剛落,那個地方因為廢墟而掩蓋的鐵皮真的被掀開。是野騎士的老團長加布里爾,他看著維塔的眼睛,沉默著,把肩膀上扛的道具小袋子和腰間的短管霰彈槍丟到了一邊。
維塔有些疲倦的笑了笑:“你是來幫蒂塔報仇的?”
“就在剛剛,這個念頭打消了,”神情同樣充滿落寞的加布里爾搖頭:“你能探測敵意,應該清楚我說的不是假話。嘿,我剛剛甚至想出來幫你擋擋若克的刀子來著。”
確實,阿曼達之指早就發現了蹲在那邊潛伏的加布里爾,只是從一開始,這名老團長散發的敵意便如同風中搖曳的殘燭,甚至在若克點燃針對維塔的鮮血武器時徹底消失了一會兒,又在若克被黑暗吞噬後重新出現。
所以維塔盯著安德魯離去方向的發呆也有麻痺加布里爾的目的在裡面。只是等了一會兒,老團長的敵意居然徹底消失了。又等了一會兒,連艾比都開始無聊的刨地面,維塔才出聲終止了這種尷尬的局面。
而老團長是個爽快的人,在他和維塔在沉默中達成某種微妙的共識後,他便大大咧咧的接近維塔,直到和維塔僅僅隔著若克消失地方的小坑,才停止步伐。
隔著小坑,加布里爾衝維塔聳肩:“看來今天是個適合跟蹤的日子,你跟蹤亡命徒,我跟蹤若克。亡命徒和騎士團又在跟蹤分散了的黑戶,大家技術都不錯,各有奔頭,挺好。”
維塔卻是失笑:“是嗎?可論跟蹤的技術,你被我發現了。論奔頭,若克先生現在也就剩下這個坑,你沒法給蒂塔復仇,就連我也……”
也看見了安德魯的失魂落魄,心裡像被鈍刀狠狠的捅了十幾刀。
加布里爾點頭,然後指了指這個小坑:“說起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跟蹤這若克嗎?”
“誰知道。”
“若克最近和阿斯利以及雷德利他們決裂了,從斯蒂芬妮開始挖掘遺蹟的伊始。”加布里爾頓了頓:“若克騙了你,至少在挖掘遺蹟之前,他一直認為騎士是一個榮耀的身份。但現在,他卻做著劊子手的勾當,做的比誰都要認真和專注。”
“而捨棄曾經所相信的東西是相當艱鉅的,我們野騎士就是捨棄不了曾經有效忠物件的日子和習慣,所以才會在騎士團被逐漸改制的當下自我放逐,”加布里爾頓了頓:“所以,我很好奇是什麼事情會讓若克如此心甘情願的放棄相信了幾十年的榮耀,去做幾個月前的他一定會不齒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