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來說,今天的覲見已經在之前得到了少年以及那位大貴族道格拉斯的雙重確認,理應不會有任何差錯。
但,隨著牆上古銅色鐘錶的時針幾乎要走完四分之三圈,終年籠罩在黑夜下的城市又經過了並不容易令人察覺的一天。幾乎臨近下午五點半,一天當中最為黃金的工作時間已然結束了許久。
維塔他們仍坐在辦公室中,商議完了許許多多的情況和對策,又打了許多把牌局,一個擔憂也越來越在幾個人內心當中縈繞、盤旋:
帝皇是不是鴿了?
沃芙胡亂丟出一張牌,斜眼看向維塔:“小黑門,沒想到你也會犯這樣的低階錯誤?說是覲見,沒搞清時間地點,以及前往的方式,就像從沒摸過女孩子手的男人一樣,女孩輕飄飄卻根本沒往心裡去的一句‘下次見面’,就能讓你期待許久許久?”
“少年帝皇沒有說,我也不敢問,”瑪麗蓮見維塔沒有回應的想法,只能自己去幫腔:“在凝固的時間裡,我們的所有提問都是陛下有意誘導的,聊了許多,但就是不包括這次覲見的方式與方法。”
“哎,”沃芙喉嚨裡哼了幾聲:“如果覲見其實已經結束了,我們是因為待在警署裡,讓躺在湖底堡壘中的那個陛下根本找不到,該怎麼辦?”
“不會的,”忽然出聲的是維塔:“我認為我們等對了,因為覲見應該剛要開始。”
大家停下了手中的牌局,一齊看向語氣中有些信誓旦旦的維塔。
維塔的雙手握了握,手套上的星光緩緩流轉。他偏頭,耳朵朝向窗戶的位置:“不覺得今天很安靜嗎?街道上也沒有居民或者叫賣的商販之類的人,和往日的差別真大。而警署裡反而很熱鬧,卻都是些老面孔,就像所有人都被勒令禁足了一樣。”
“呀……”沃芙點頭:“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起一件事,”維塔靜靜的看向這件豪華辦公室的門,黑色的眼眸彷彿是要洞穿那裡的牆壁:“想起我剛來警署的時候,他們說這裡的主力幾乎都派出去了。並且來這兩天,也一直沒人告訴我這些被派出去的力量究竟是在做些什麼事情。”
瑪麗蓮無聲的站起,張嘴咬下自己的一根手指,眼睛同樣冷冷的看向那一面牆壁.奧羅拉把牌扔下,抓進時間抿了一口茶。
沃芙眨了眨眼,忽然彈起,一軲轆的鑽進桌子底下:“噫!外面有埋伏?!”
“不一定,”維塔輕笑,脫下手套,另一隻手則是抽出了槍:“說不定是陛下派來迎接我們的人呢。”
“你的阿曼達之指還沒好?!”
“很遺憾,還沒有。我還指望你幫我修修呢。”
沃芙在桌下探頭,大聲嚷嚷:“這是你的邪物!我又做不到!”
卻在下一秒馬上縮回了頭。
辦公室本被反鎖的門無聲的開了。
……
帝都之中。
約瑟夫經過了禮官一天的訓練,打扮,往臉上鋪了近乎幾厘米厚的白粉,微卷的頭髮都被洗的香噴噴的,油光水滑。
打粉似乎是為了掩蓋他臉上平日裡被遮掩在面具下的細密傷痕,而艾比臉上的傷疤要比約瑟夫嚴重的多得多,曾在熔爐那邊被整個炸開的面部迄今都顯現著肌肉組織的猩紅,如果不戴沃芙給她做的黑框眼鏡,便根本無法遮掩。小艾比像是個怎麼打理都無法清洗乾淨的布娃娃,以至於禮官最後不得不放棄,往她臉上鋪了些金粉便草草了事。
騎士早已發現這次覲見,艾比受重視的程度比他要高。但,沒有將一個家族的騎士從她的主人身邊剝開的道理,所以約瑟夫依然得以侍立在艾比身邊。
禮官似乎經過千百次打磨的完美聲線在約瑟夫耳邊響起:“先生,是時候了,陛下想要見你們。”
約瑟夫點頭,目光移向艾比,伸手,與她四目相對:“小姐,我們走?”
艾比無聲站起,繁複而華麗的禮服,以及點綴著各種閃亮名品的裙子可以奪走任何人的目光,從而讓人忽視掉她臉上根本遮掩不住的疤痕。
她將手搭在了約瑟夫掌心。
約瑟夫覺得他即將引領艾比推開一扇名為“雪萊家”的光耀之門,他可以按照自己的使命做一位貴族的騎士,艾比也能真正成為一名能行走在陽光下的貴族,堂堂正正,尊貴無比,行走在雲端,就像她命中註定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