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到太陽底下後,朱氏還是不解氣地繼續打,可是打著打著不對勁兒。
她抬起手來,一把揪住丁潔的耳朵讓他抑頭看著自己,然後發現這孩子目光有些呆滯,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喝,你這死孩子,還不服氣是不是,來,看著娘,看著娘聽到沒?”朱氏用手扣住丁浩的下巴,硬要逼著他和自己對視。
如果她教訓他的時候,他的眼神是看著其他地方的,那就是對父母不尊重的反抗。
可是無論朱氏怎麼用勁兒,丁浩就是不看她。
也不是不看她,是他那雙黑溜溜的眼眸裡好像定不住焦點一樣的毫無神彩。
朱氏愣了愣,正想繼續掰他下巴的時候,一個路過的婦人問:“阿浩這是咋啦?”
“呵,男娃淘氣不聽話,教訓教訓他。”朱氏哪好意思說自己九歲的兒子還往褲子裡撒尿,只能敷衍著說了句。
婦人便開了個好心玩笑:“阿浩,快服服軟跟你娘道個歉就可以進屋哩,這裡太熱了!”
可丁潔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朱氏尷尬地看著那個婦人走遠後,回頭狠狠地瞪兒子一眼:“得,想當倔貨那你就倔著,我看你能曬多長時間。”
話完就進屋去了,繼續跟屋裡的人小聲討論關於老太婆的事情。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小丁浩站在太陽底下一動不動,甚至曬到滿頭大汗他也一動不動。
村裡準備打草鞋的婦人們看不下去地叫朱氏:“你快把阿浩叫回家去,這麼大熱的天大人都受不了,哪能這樣對個孩子,再說,萬一生病了你咋辦?”
朱氏的氣還沒消。
她回屋跟丁榮說丁潔這孩子越來越倔,寧願曬太陽也不跟她服個軟。
丁榮便暴脾氣上來,說:“讓他曬著,小小年紀就這麼不懂事,讓他曬到服為止,誰也不許出去叫他回來。”
所以此時朱氏聽到別人叫她出來拉孩子回屋,還有些老大不高興。
“阿潔脾氣倔,不治治他不許,姐老幾位就別操心了!”
聽到朱氏這麼不鹹不淡的幾句,婦人們直接就給噎住,這什麼人吶,要她好她看不出來嗎?
如今這樣的年頭裡最怕的就是生病,大人或者還能挨一挨,把孩子作出個好歹來,她到哪找郎中去?
得得得,當她們啥也沒說,還是繼續打草鞋吧!
不過今天下午打草鞋少了個張秀,大家心裡突然都不是滋味起來。
張秀在的時候老給她們講故事。
什麼狐狸精,小鬼妻這樣的故事張秀講得頭頭是道,一抓一大把,要是前面講的後面又不記得了,還想再聽一遍的,她繼續講。
現在因為先前老太婆那件事情,傷透心的張秀不願意來跟她們一塊兒打草鞋了!
或許只到這個時候婦人們才發現張秀在她們之間的重要性。
有人頓時唉聲嘆氣起來,雖然嘴上啥也不說,但失落的表情露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