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盛宴之後,按照常例是各位聚在一起前堂娛樂時分。
薛相正與幾位同僚煮著冬茶,正談笑風生。薛如眉走近了些,湊在薛相耳邊瞧聲說道:“父親,母親準備了三尺白綾。”
“什麼!”薛相又驚又急,一下站起來,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這一聲響驚得堂中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驚疑地看著右相。
這還怎麼得了!佳節時分怎麼會好端端的想不開!
薛相來不及跟同僚解釋,匆忙跟著薛如眉要下樓去,還沒走到樓梯口,就已經見到夫人穿著樸素的衣裝上樓來。
秦氏拆了頭上慣有的金釵羽翠髮飾,手裡端著素玉盤,玉盤裡是疊得規整的禮服。
眾人移過眼去,那華美的湛紅禮服旁邊,赫然是三尺白綾!
薛相急忙要去接下秦氏手裡的玉盤,扯著她袖子,一摸,竟然是家裡下人才會穿得粗麻服。
”你這是做什麼呀?快回去換上冬衣啊,會受冷的。”
秦氏搖了搖頭,她走到正堂中間去,將那玉盤鄭重地擱在堂前高木臺上。
“各位夫人都在,也想請夫人們做個見證。”
本來安靜的前堂,在秦氏這一句話裡開始變得喧鬧起來,貴婦人們三三兩兩聚攏在一起說著話,鬧不清楚這右相府裡又要出什麼名堂。
秦氏暗暗告訴自己,要想獲得那些貴婦人嫡妻的認可,就不能跟她們作對,她們永遠是把嫡妻與平妻分得明明白白,要獲得相府嫡妻的稱呼,就必須要先得到她們的從心裡的認可。
哪怕現在要吃些臉面上的虧,她也要忍得。
“各位夫人今天在宴上教訓的是,是我不懂事越矩了。自從我入相府家門第一天起,那時候段姐姐還在鄉野之門,並不在相府為主母,就代勞操持家裡的大大小小事宜,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習慣了越矩。竟然敢越過了段姐姐的身份,李代桃僵,是我錯了!“
秦氏轉身,將禮服捧在頭頂,屈下身子,將禮服獻給薛相。
“今日也想請各位夫人做個後宅裡見證,從今日起,我將從未敢據有的相府嫡妻禮服交由相爺,由相爺親自為段姐姐穿上,讓段姐姐做個大家見證下有名有份的正室夫人。”
秦氏裝似流下悔恨的眼淚,一身樸素的粗麻衣裳襯著憔悴面容下的眼淚,這伏小做低的姿態,讓各位夫人心裡動容。
家中當主母是件極其不易的事,鄉下女人哪兒像她們一樣從小便會接受做高門大家裡嫡妻的事宜?
秦氏嫁進相府十多年,為全家上下打點這麼多年,即便是代勞主母之職,既有功勞也有苦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