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淺剛開啟房門,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聽見放在茶几上的手機不停震動著。她拿起一看,竟然是張叔,難道是將夜出什麼事了?她來不及多想,急忙接通了電話,甚至都忘了,她已經單方面和將夜離劃清了界線。
“喂,張叔,您有什麼事兒嗎?”她緊握著手機,忐忑不安地問。
“小淺啊,是這樣的,”張叔瞥了一眼身邊臉色異常難看的將老爺子,壓低了聲音,“小夜在你身邊吧,先生知道你們很久沒見了,但也不用急於這一時,以後有的是時間,所以……”
將永明早就不耐煩了,一把拿過手機,怒吼道:“你小子快給老子滾回來,敢夜不歸宿,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是吧!給你三十分鐘,三十分鐘老子要看不見你人影,信不信老子把你腿打斷!”
說完,不等墨卿淺反應,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那叫一個乾淨利落。
而墨卿淺此時一頭霧水,摸不到一點頭腦,她只知道這是和將夜離有關的,於是開始仔細回想張叔和將永明的話,最後只提取一個關鍵資訊——夜不歸宿,也就是說,從他們分開之後,他就沒有回去!
瞬間,墨卿淺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動著,她只能死死掐著手臂,強迫自己冷靜。
她慌亂地打電話給顏澤,祈盼他們會在一起。但是顏澤這時候正在陪自家爺爺下棋,專心致志的根本沒有聽到手機的聲音。
墨卿淺瞬間不安起來,她左手緊握成拳,食指抵在牙關,死死咬著直到吃痛才放開,一個鮮血淋漓的牙印,就出現在她的食指兩側。她急忙用顫抖的手從抽屜裡拿出藥,一口灌了下去,而後癱倒在沙發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才終於讓自己勉強平靜下來。
他才剛回到雲安,而且他那麼怕黑又怕髒,他不會像她一樣可以在大街上坐一夜,賓館也是不可能的,那他還能去哪兒?墨家不可能,那就只可能是顏家。
或許他還在生她的氣,所以才不讓顏澤接電話,一定是的!
當下墨卿淺就拖著有些發軟的雙腿朝顏家跑去。為什麼不坐車,她怕將夜離會在路上那個角落,而她錯過了。
去顏家有好幾條路,但她選的是那條將夜離陪著她走過的路,那是一條沒有多少人知道的幽靜小路,她有一種直覺——他就在那兒。
果然,當她走過他那時走過的轉角處,入目的是一家花店,將夜離就在那裡面!墨卿淺激動恨不得馬上投入他的懷裡,剛跨出一步,她卻又收了回來。
她知道如果這一步邁了出去,她與他勢必又會糾纏不休,這樣的話,她先前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費了嗎?
於是她再沒有往前走一步,只隱在轉角處的那棵大榕樹後,悄悄地凝視著將夜離。
只是這一眼,卻讓她幾乎心臟驟停。他雖然抬著頭,好像在聚精會神地看著什麼東西,可是他的眼睛裡什麼都沒有,只是空洞虛渺。
這樣的眼神她見過的。在四年前醫院裡,她透過病房門上的小窗子看見了他,卻不敢相信那是他。他穿著病號服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睜著眼睛好像在看些什麼,可當她仔細觀察後才發現,他的眼睛裡什麼都沒有,連之前一直閃著的光也不見了,他的眼睛就像七八十歲的枯槁老人一樣,乾枯又空洞。
她就像現在這樣,隱在可以清楚看見他的地方,無聲痛哭著,她不敢相信,他眼裡那樣奪目的光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湮滅了。他明明就在這裡,可她卻覺得,他已經不見了蹤跡。
“叮鈴,叮鈴——”手機響了,是顏澤。
墨卿淺吸了吸鼻子,深呼一口氣,接通,用平靜的聲音向顏澤說明情況,請顏澤把他帶回將家。
顏澤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卻又問她:“淺淺,你真的……決定了嗎?”
決定了嗎?決定了嗎?墨卿淺在心裡不停追問自己,沒有回答,她只是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不能再讓她那廉價的喜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能再與他有一絲一毫的瓜葛。
她仰著頭,拼命忍住洶湧的淚水,說:“我已經……決定了。”卻不知道她那帶著隱隱哭腔的哽咽聲音,讓人聽了有多難過。
手機那頭的顏澤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