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漪別過了頭，她想把空間留給蘭姨娘母女，直覺告訴她接下來要聽到的，絕對不是她能接受了的。
“傻孩子，人得活著啊，得先活著，才能揚眉吐氣，才能血刃仇敵啊。”蘭姨娘很怕顧明心喪失生存下去的動力，可不論她怎麼努力抓住女兒的手，帶給她的都是一種虛無感。
顧明心嘆了口氣，有屈辱的淚水從臉頰劃過，她的呼吸漸漸變得困難，“娘，女兒，受盡了，折磨，無顏再活下去，若……若是有，來生，女……”
話沒說完，顧明心的手便滑了下去，蘭姨娘愣了片刻，隨後號啕大哭，哭聲引來了院中候著的丫鬟們，紛紛闖進屋一看，便知道是個什麼光景。
嘩啦啦跪成一片，哀嚎聲頓起，一個花季少女就這樣香消玉殞。
顧清漪說不上什麼心情，就覺得心口那裡有什麼堵著，喘口氣都很困難，她和顧明心沒什麼交情，兩人也鬧過矛盾。
只是還遠遠不達恨的地步，如今這人都沒了，顧清漪就更沒什麼仇怨了，她是想要救救顧明心的。
顧清漪甚至禁不住胡思亂想，是不是她的遲疑害了這個少女……
蘭姨娘哭了一會，才想到派人去找顧昊遠，畢竟是顧明心的親哥哥，總要回來奔喪的，只是要出去送信的人沒去多久又回來了。
問了才知道是顧夫人攔下了，說顧昊遠遠征在外，豈能因為這點小事擅自離軍。
說話的雖然是顧夫人，可誰心裡不是明鏡似的，若非家主示意，顧夫人才沒這麼假好心，她是最巴不得蘭姨娘這房沒落的人。
巴不得這顧府出息的小輩們只有她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為顧家生兒育女，我兒為顧家光耀門楣，我的女兒也被送出去作為拉攏關係的工具，現如今女兒早亡，非但沒有人來奔喪，就連兒子也不讓回來，我活得竟是這樣的失敗！”
蘭姨娘聽了小廝的回稟，突然癲狂的大笑，沒有乾涸的淚水還掛在臉上，那模樣看的人心酸。
只是個別的幾個丫鬟和小廝被這模樣嚇到，連滾帶爬的跑出了房間，一邊跑還一邊嚷嚷著，“蘭姨娘瘋啦！蘭姨娘瘋啦！”
顧清漪看著在屋內又哭又笑的蘭姨娘，又看了看躺在床上沒了聲息的顧明心，她終究是狠不下心做旁觀者。
好在之前在侯府給姨娘操辦過白事，眼下看蘭姨娘的狀態，便知道是指不上了。
顧清漪喊了幾個丫鬟和小廝，張羅起來。
蘭姨娘後來也止了哭鬧，只是像丟了魂一樣，全程都得人陪著，說話也不應了，做什麼都沒了反應。
這都能理解，或許是一開始蘭姨娘還對所謂的丈夫抱有期待，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樣，期待值越高，摔得也就越重……
三天，顧明心的身後事從開始到結束整整用了三天，這三天來都是顧清漪跑前跑後。
也讓顧清漪看透了很多，從頭至尾都不見那所謂的丈夫，所謂的父親來看過一眼，她們就在蘭姨娘的小院裡清清冷冷的辦完了顧明心的身後事。
更過分的是，顧夫人明令禁止不準僱吹手，說是一個妾室生的女兒，又被夫家趕了出來，本就是不光彩的事，人沒了也就沒了，沒必要還鬧得大張旗鼓。
都已經出了人命，他們卻還介意著外界的看法，顧明心嫁的憋屈，就連身後事也是這麼憋屈，難怪蘭姨娘不吵不鬧了，她也是看透了，傷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