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凱烈一時不知該作何回應。顧燃他是瞭解的,和李卓凡還是有很大的不同,人也是好人無疑,但混跡商場多年,養成了“逢人只露三分真”的脾性,那七分裡,更多的是他自己的考量和目的。他把杯又往顧燃跟前推了推。
“喝茶,這是上週末從老爺子那裡得來的。上好的武夷山雲霧茶。我在國外多年對茶沒有研究,你幫我品一品,可算不算好的?”
兩人端起茶杯各自抿了幾口。
“相當不錯,我走的時候你可是得給我帶點。朱伯伯對他的寶貝愛茶向來小氣,我去他那裡大約是討不到的,只能管你要。”說完,顧燃呵呵一樂。
朱凱烈也客氣地陪著笑:“你要是喝得喜歡,就都拿去。”
二人放下茶盞,才開始把話轉入正題。
“昨天我那邊的尹雄幾人過來,可能惹得你有點不大高興,他不知道咱們私下裡的交情,一貫在談判中擺甲方的臭架子擺習慣了,其實都是些不值當一提的小事,完全不影響大局,你也不要往心裡去。”
朱凱烈自然知道他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想也是為此而來。只是顧燃都這樣放低了姿態,他倒也不好再說什麼:“那是自然,只要你顧氏不撤資,我們還會繼續給你們上交滿意的答卷。”
話說完,朱凱烈又把茶水給顧燃滿上。
“你沒有生氣那最好!”
“怎麼會!”
二人又是爽朗一陣笑。
“上週末在你們那裡吃的那道‘酸菜紅燒肉’,家裡的廚師怎麼也做不出那個味道來,這周還想再去品一回,你會不會嫌煩?
“你能去,我們都巴不得。”
“那天回去我和曼妮一說,她也饞得夠嗆。她說好多年沒有見凱薪姐和宋逸,她也想起拜訪他們。我說我得請示一下你。”
朱凱烈的臉色以肉眼可體察的程度變了變,眸光裡閃爍著幾許清冷涼薄,心底的冷笑隨著嘴角抽動、上挑。
就憑最近連續發生的這些事情,這裡面有沒有他兄妹二人的手筆,不容他不多想。但此時此刻,顧燃已然這樣說,他卻是無從拒絕。
“這有什麼不行的,你們直接打電話給姐姐,想吃的哪道,讓廚師提前備下了就行。”
顧燃來此的目的已全部達到,略微又坐了坐便起身離開。
轉過頭就是一個週六。
吃過午飯,宋逸早早地在自己的屋裡等候。夢遙姐姐的課他是喜歡的:梳理匯出公式、與他一起探討難題,車軲轆廢話少,留給他更多的思考空間;每每他答不出來時,她能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循循啟發誘導……總之,在夢遙這裡他能得到最大的尊重和鼓勵。他們也一起欣賞文學作品,讀泰戈爾、徐志摩,品味魯迅、沈從文,那是學校裡的老師們講不出來的別一種韻味。唸書和學習,與他這才有了些滋味。
下了課,他總是想多留她一會兒,跟她聊聊學校裡的大事和要好的同學身上發生的故事,還好,此情此景距離夢遙還都不是很遙遠,她認真聽,偶爾也打趣他幾句。他養的烏龜、寄居蟹、蜥蜴還有蛇,也都漸漸成了夢遙的朋友。她從不把他當小孩看,這一點深得他的心。
汽車低鳴,不一會兒就有車開進別墅的院子裡。夢遙正沉浸在對龜媽媽孵出的那一窩小小的龜蛋的詫異和驚歎裡,興奮地請教著宋逸龜寶寶們大約什麼時候才能破殼,突然聞著一陣似有若無的香風從鼻翼見間飄散而來。兩人雙雙側眸回頭。
“宋逸!”
一個身形妖嬈的年輕女子,著一件玫紅色過膝長裙,挽了精緻的手包,在紅色高跟鞋觸著地面的有節奏的“嘎登嘎登”好聽的聲響裡,款款向他倆走來。
女子摘掉墨鏡,宋逸認出了她。
“曼妮阿姨?”
“是呀,好久不見,謝謝你還記得我。”顧曼妮似乎真的很高興,笑眼盈盈地走到小夥伴跟前,抬手比劃:“幾年前你只到我胸口這裡,現在居然比我都高了!要不是來你家,在外面我簡直都不敢認你!”
說完 ,她便用崇拜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宋逸。時光飛逝裡,看來長大的、老去的,遠不止自己。
宋逸一時間被探究得不自在了起來,微微臊紅了臉了、低了頭:“那幾年我有那麼矮嗎,我怎麼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