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看起來年紀不小,但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之前坐在地上,蘇澤他們竟沒有發現。瘦小男子的面板髮黃,眼角和額頭的皺紋如同用刀刻下一般,雙眼內凹,粗糙的手臂上點著黑斑。
駝背的他被李壯卡著脖子拎起,兩隻短手在空中無助的搖擺,像是冬天的枯枝,李壯看著這個醜陋的東西,怒火一轉眼就傾斜了出來“周潤澤你這個狗東西,本身我們就沒剩多少食物了,你還在這偷吃,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們。”
袋裝餅乾從周潤澤的指縫間溜走,灑落一地,李壯看到後更加憤怒“你還敢扔在地上,你他媽的想幹什麼!”
他把周潤澤那瘦小的身子砸在地上,周潤澤疼地弓起身子,四肢並用在地上蠕動。
另一名汽修師傅站起,一腳把散落一地的餅乾踩成了碎末,他把剛爬出沒多遠的周潤澤拎起,把頭按在餅乾的碎末上“把餅乾吃乾淨,今天就讓老李放了你。”
汽修師傅們的話像是刺耳的音波,把自己的耳朵震的嗡嗡作響,地上的餅乾渣像是一地尖刺,將自己的臉刺的千瘡百孔。
他漲紅了臉,漲紅了身子,他想和李壯拼命,可是還沒等他直起腰,一隻鞋子已經重踏在他的背上,又一名汽車師傅加入了遊戲。
他拼了命地抬起頭,可是每當他的頭離開地面一寸,就被一隻腳踩下,額頭和地面發出巨大的碰撞聲,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指甲嵌入肉中,可是,這一寸彷彿天塹,把他的視野切斷在了地上。
他多麼想一頭撞死啊,可是一想到這些噬人的惡魔,還有那些冷血的看客,他不甘心,仇恨的種子早已生根發芽,復仇的烈焰在胸中熊熊燃燒,他知道他現在不能死,哪怕是受盡屈辱。
他張開嘴,用僵硬的舌頭觸及著冰冷的地面,粘稠的唾液將一粒粒餅乾碎末黏起,他強迫自己把餅乾碎嚥下,餅乾在他的喉嚨裡足足卡了半分鐘,終於隨著喉結的上下顫動進入了肚子。
他聽到了不遠處的笑聲,那聲音有遠有近。慢慢的,他的知覺逐漸恢復,像是打完了麻藥一般,他努力翻了個身,用臉朝著天花板大口呼吸著。
有的餅乾碎末嵌在他的皺紋裡,羞愧的不願露頭。有的餅乾碎末進入了胃袋,卻猶如一顆顆玻璃渣,讓他渾身痙攣,劇烈的痛混雜著噁心和反胃刺激著他的神經,他的雙眼有些模糊,透過水滴,他看到了那幾個汽修師傅和店員們,他們真的很開心。
周潤澤已經忘了這是這個月受到的第幾次折磨了,不光是這個月,自打從他到這裡工作以來,這樣的折磨就未曾斷過。
他因為身高的問題從小就受人嘲笑,父親還因此丟下了母親,因為沒有考上大學,他根本找不到工作,年紀大了的母親因為骨髓瘤臥病在床,好在上天沒有拋棄他,他幸運地得到了這份工作。
雖然休息站離家有一段距離,雖然公共廁所的味道有些刺鼻,雖然清潔工的工作並不體面,但是他十分感激,因為這份工作能夠帶給他每月近四千塊錢的收入,這份收入雖然不足以把母親送進醫院的病房,但卻可以讓母親開心地走完最後一段時光。
可是工作沒多久,周潤澤就發現這份工資並不好拿,人們各式各樣的目光和背地的議論他早已習慣,可是當他被同樣在休息站工作的同事熟悉後,噩夢開始了。
超市店員們喜歡輪番把痰吐在地上,看著自己拿著拖把來回清理,汽修師傅們更喜歡“一不小心”把尿濺在自己身上。
自己的第一次抗爭是在一天下午,那天他對李壯說出的第一個“不”字換來了對準腹部的一記重拳,但是他並不後悔,因為李壯那天向他要錢。
那天自己的拼死抵抗嚇退了李壯,但是誰料到在幾周後,世界變了,恐怖的蟲子在外面亂竄,電子裝置全部報廢,而在休息站的餓狼們,也脫下了他們身上的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