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連長。”
“別他媽叫連長,剛進部隊的什麼怎麼叫我的忘了嗎?”
“耗子。”
“你知道為什麼我倆一起進的部隊,但現在我都成連長了,你還是個兵不?”
“耗子,是你能力比我強。”
“強個屁,還不是因為我是團長侄子。”
大頭想要掙開李浩宇的手,去摸他的額頭,可是在他的眼中,李浩宇忽然間出現了無數個重影,他伸手去摸,卻一個不穩,跌在了地上。
“耗子,你醉了。”
“別放屁,醉的是你,看看你那熊樣,都倒地上了”李浩宇笑了出來。
“我沒醉。”
“你知道我大伯是怎麼死的嗎。”
“團長不是給大部隊殿後戰死的嗎。”
“不,其實是姜大為殺死的。”
“這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姜大為在城破的前一天就跟我說過,其實我心裡葉門清,我大伯他不適合當團長,他心太軟,要不是他縱容,湖州也不至於亂成這樣,城也不至於這麼早就被蟲子攻破,全城那麼多人也不會全部葬身蟲腹。”
李浩宇換了口氣,聲音近乎哽咽“可他畢竟是我大伯啊,我打小就跟大伯親,他一有空從部隊回來就給我帶玩具和好吃的。可是姜大為在動手的前一天把他的全盤計劃告訴了我,他跟我講‘如果想要突圍,想要讓最後的那些人活下去,那大伯他必須死,錢易他們可不是吃素的。’我呆坐了一夜,可是硬生生是沒邁出一步,第二天大伯留下殿後,沒多久我就收到了他的死訊,哈哈哈,一個被大伯當作親兒子的侄子和一個大伯最信任的手下,竟然合起夥害死了他,哈哈哈,他怎麼能想到。”
大頭的眼睛睜得老大,隱約間,他看到那個就連骨折都沒吭一聲的兄弟,在地上留下了一灘淚。
“我恨姜大為,我更恨我自己,姜大為是個畜生,我更是,自從大伯死後,我沒睡過一個好覺,我知道姜大為他也睡不著,我閉上眼,就看見大伯,我多麼希望他的心硬一點,掐死我這個不當人的畜生,可是他沒有,他甚至貼在我們耳邊告訴我‘不要怪大為,他更痛苦,他沒有辦法,用自己的命換剩下人的命是值得的,大為應該早些動手,否則湖州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的空城。’”
“大伯啊,我恨你,你怎麼能這麼心軟,你不心軟,城裡不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勢力,你不心軟,蟲子怎麼會突破那堅硬的城牆,你不心軟,全城的百姓也不會給你陪葬,你不心軟,你最愛的侄子和你最信任的下屬也不會要了你的命,以至於他們每晚受盡折磨,以淚洗面。大伯啊,我愛你,可我更恨你。”
本來已經花了的眼睛因為淚水變得更加模糊, 大伯的身影彷彿再次出現,他不再身穿軍裝,而是一身運動服,他把自己抱起,從包中掏出一把玩具手槍,親了親自己的小臉蛋,笑著說“大侄子,以後跟大伯一起當兵好不好?”
當最後坐著的兩人也倒在地上,值守的十幾個人已經全部醉成一灘爛泥,手電筒被李浩宇倒扣在地上,車庫的一角重新歸於黑暗。
黑暗沉寂了一會,很快又有腳步聲傳來,穿著迷彩服的姜大為走到醉倒在地上的輪值士兵身邊,把地上的一杆杆槍撿起,背在身後。
十幾杆槍把姜大為的腰又壓彎了幾分,他走到醉倒的大頭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這幾天你把浩宇照顧好,我知道他還是會心軟,所以你要好好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