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山做了一場夢。
一場令他血脈噴張到驚悚的夢。
他不知道這是哪個世界,有點像天稷星,有點像地球。
此時的他,所在之地背靠淺淺的青山,面向大海,是一片富庶的平原之地,魚米豐碩。
而他寄身的小孩身穿那個時代典型的藍色卡其布上衣,綠色褲子,腳上是一雙綠色膠鞋。
與那個時代一樣,小孩的衣服很少有完整的,更甭提嶄新的了,特別是對於家中排行越小的孩子越是如此。
就像此時的小孩,左右兩隻腳上,鞋面都是齊整的補丁,褲子的兩個膝蓋也打著同色的補丁,上衣好點,除了缺失的口袋、磨破的衣襟,釦子不僅顏色不一樣,連款式都不同。
好在,那個時代的審美不在於補丁,而在於乾淨,另外,時代也已經從均貧富的烏托邦,變成了包產到戶,吃個飽飯是沒了問題。
也因此,到了外婆家,外公外婆也敢留娘倆吃晚飯了。
外公牙口不太好,特地多費了一把柴,多添了一把火,粥在鍋裡也多悶了一會兒,掀開鍋蓋,稀稠適宜的白粥粒早已糊爛,粥香和甜味也因為這多的一把火、多悶的一會兒功夫都熬出來了。
而能喝白米粥,就已經說明了生活條件的向好,就著自制的鹹菜和豆腐,一頓飯吃得小孩唇齒留香,連刷牙都捨不得。
這一天,夏季六月,正是收割早稻的時候。
早稻需要儘快收割,耽誤了時辰,會延誤了二季稻的播種。
外公外婆缺的就是勞力,媽媽特意過來幫忙。
所以,等忙完已經是黃昏時分,吃完晚飯,天更黑了,六月的天黑,說明時間至少已經八點半到九點之間了。
那時候沒有路燈,特別是鄉村,家家戶戶都是熒熒如燭火般的白熾燈,晃動著橘紅的燈火。
要說這電燈為什麼會晃動燈火呢?
那個時代的電燈,開關都是用拉繩的,電燈都是用電線從房頂上吊下來的。
為了聚光,都會在白熾燈上方加上一個鐵片燈罩,讓室內人行的地方在十五瓦的燈泡下更有亮度,而屋內上方卻會影影綽綽顯得較為陰暗。
但凡有一點風吹動,電燈就容易晃,外面看著,如搖曳的燭光似的。
好在天上有一輪彎月,照得近處朦朧遠處模糊的。
媽媽在前面走,七八歲的小兒在後面追。
媽媽習慣了走路似飛,從來不會等小兒,也不管他能不能追上。
因此,小兒從小就是一路小跑的跟著媽媽,免得被甩脫了。
本就六月,身上穿著早春才穿的卡其布外套,小兒早已一身是汗,無奈,貧窮的時代,不是人人能買得起的確良的短袖,或者棉質的套頭短衫的。
卡其布外套裡就是真空。
路是泥路,很平滑,寬只有半米左右,兩側的草很茂盛,擠佔了道路兩邊,真正能走路的空地,也就略寬於腳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