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維克冷聲說道:“明確你的身份,你是頭羊,不是等待著羊毛剪與屠刀的肉羊。與肉羊混久了心生悲憫…這就有些可笑了。”
羅耶深呼吸,把頭低了下去。
“當年的梅利亞斯也是這麼想的。”
狄維克哈哈大笑,他制止了黑鴞們進一步的舉動,等到笑聲漸息才開口說道:“不只梅利亞斯,任何一個國家的牧羊人都會這麼想,區別只在於牧羊人們薅羊毛的尺度。”
狄維克注視著羅耶的眼睛——那雙正氣凜然的眼睛對自己的失望不加掩飾地流露了出來。
“帶羅耶回去休息。”狄維克回到了座位上,平靜的語氣中透露著森然冷意,“獵物已經入甕,你是否揭穿改變不了他們的命運,靜待著吧。那些可憐的松鼠人已經得到了最好的公理,頭羊…把好訊息帶給那隻小松鼠吧。”
被蒙著眼送回軟禁之地,羅耶拿出雪怪送來的投影水晶看了許久,自嘲地笑了。
“果然…還是要我自己來呢。”
羅耶打起一桶泉水,把臉浸了進去,把滾燙的臉變得清爽冰涼,積蓄在臉上濃得化不開的愁悶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泉水在長刀上流淌,柔和地包裹著劍身,似有錚錚之聲迴響。
路禹是對的,多餘執著只會帶來無盡的煩惱與痛苦,拋棄一切才會得到平靜與安寧。
路禹是個聰明人…
“可我是個蠢貨啊…”
“蠢貨只能做蠢事…”
一遍又一遍,已如鏡面的刀身映照出了羅耶堅毅的臉。
他從未如此清楚地知曉自己想要什麼。
他總是在妥協。
向自己妥協,向規則妥協,向皇權妥協…
妥協是為了遵守規則的同時讓每個人都滿意,可如果遵守規則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那麼有些選項應該被鄭重其事的拿起。
刀入鞘,羅耶抱著刀席地而坐,月明星稀之時,他帶著所有的一切,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院落。
離開奇維塔城,羅耶找準方向,馬不停蹄向北而行。
沐浴在月光之下,羅耶的心臟狂跳。
他在興奮。
巍峨的城池出現在地平線上,被月光勾勒出的建築輪廓厚重,雄偉。
羅耶輕而易舉地以刀為支點,飛身躍上城牆,一個巡夜的騎士還未來得及高呼便被他的長刀割斷了喉嚨。
羅耶本想說抱歉,但看著捂著喉嚨發出“嗬嗬”聲的騎士,他笑著刺穿了他的心臟,給予了他最仁慈的死法。
今夜不適合潛行,水銀瀉地般的月光將大地照得朦朧。
踏著一地水銀的羅耶毫不意外地在進入富麗堂皇的宮殿群時被魔法師們發現。
魔力迸發在空中留下一連串,五顏六色的魔法軌跡,將薄如輕紗的月色攪亂打碎,靜謐的美景因為無數個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的人影而再無美感。
提著三名魔法師的頭顱,羅耶寫意地揮動著手中的長刀,每一次出手,阻擋在他面前的近衛就會倒下好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