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違反教國律例的,可身為教皇的他突破了內心的枷鎖去做了……”路禹嘆氣,“希望老師不會因此睹物生情啊。”
……
……
塞拉為貓荊提前向安東尼奧打了招呼,按照規定,已經不屬於教國的貓荊是不能靠近銀楓聖樹的,但光輝院最終還是決定破例一次。
貓荊拒絕了塞拉一同前往的請求,並將骨灰託付給了塞拉——她對銀楓樹仍舊不放心,死後的勞倫德是她僅有的。
教國還是那個教國,雖然有路禹等人打的預防針,說現在教國與過去有些改變,開始排外,但……見慣了秩序缺失,只剩下殺戮、競爭的亂象,道路兩旁安逸悠然路過的農夫讓貓荊的心一下子靜了下來。
即將入冬,作物早已收割完畢,教國的農民難得地閒逸了起來,他們從農田中抬起頭,邁開腳,帶著自制的狩獵工具向著山野進發,期待著意外之喜。
提溜著幾隻入秋時節將自己養得肥滾滾的野兔推開房門的獵人聆聽到了一陣欣喜的歡呼聲,孩童的誇讚讓男人的笑聲格外爽朗。
貓荊駐足,面帶微笑地注視良久。
遊歷多年,貓荊逐漸意識到了環境對生靈的腐蝕性,也愈發理解了勞倫德為何願意犧牲自己為教國,乃至整個梅拉數代人奠基。
魔力潮開始至今已近五年,伴隨著環境翻天覆地的變化,其他大陸戰火連連,生靈塗炭,全大陸的勢力洗牌持續不斷,而梅拉卻因為諾埃爾與光輝院兩根擎天支柱,死死地支撐著將要傾覆的山嶽。
勞倫德做到了,一切正如他預言的那般,被他從輝煌時代重現的那份光,有人傳承了下去,在新生降臨的混亂大潮中,頑強地閃耀著。
早已得到通知的大主教戴維德親自守候在教皇城外,恭敬地將貓荊迎進了教皇塔區域。
“你要跟我一起進去,監督我嗎?”貓荊問。
戴維德搖頭,低聲說:“貓荊大人是想來取走一些東西,對嗎?”
貓荊蹙眉,她從未表達過來意。
戴維德見四下再無他人,這才開口解釋:“我和安東尼奧教皇都夢到了……夢到了銀楓聖樹的虛影搖曳,祂告知了我們您會回來,也解釋了您為何回來。”
貓荊愕然:“你們……”
“讓教國逐漸開啟排外模式的那場刺殺中,我就覺察到了不對勁之處……沒有運用魔力庇護身軀的我分明結結實實被刺中了,可卻毫髮無傷。同樣在那場刺殺中,一位給刺客送飯的修女被割喉,出血量如此大,她卻活了下來,不僅如此,當天為她治療的修女們療愈之術前所未有的高明,竟能做到不留疤痕,完美治癒……她們才四階,從何而來這麼強大的力量。”
戴維德虔誠地向著銀楓聖樹方向欠身:“有所覺察的我們開始蒐集更多的事蹟證實這份猜測。隨著我耳畔邊的低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夢境中抽象模糊的提示,也隨著安東尼奧的夢也柔光四溢……教國各處教堂彙報上的修女治癒之術精進的報告越來越多。”
“我們意識到了……屬於我們的神明,祂現身了,並且,正在注視著我們。也許祂的注視很久依舊便已經開始,時常讓我感到困擾的低語……塞拉提醒我,也許是祂試圖溝通的訊號,很可惜,愚笨的我,壓根無法聽清一絲一毫。”戴維德羞愧地搖了搖頭,“或許是我仍不夠虔誠,以至於光輝之神必須以夢顯現神蹟……”
貓荊想要在自己的手臂上劃拉出一道傷口親自驗證療愈之術的變化,但轉念一想,銀楓樹近在眼前,這樣的舉動恐怕不會有什麼說服力,索性作罷。
這是銀楓樹安排好的場合,戴維德離開後一併清空了附近教皇塔的人,如今四周一片寂靜。
這裡的擺設已經隨著教皇塔新主人的入住徹底改變,過去的影子不再,但行走在熟悉的花園之中,貓荊忍不住回憶起了與勞倫德一起散步的溫暖回憶。
幾乎每個傍晚,他們都會沐浴著黃昏,欣賞那些披上了一層餘暉的植物,聆聽歸巢飛鳥歡快的鳴叫聲。
銀楓聖樹隨風搖晃著枝頭,反射著銀白色輝光的大葉片隨風而落,層層疊疊鋪滿了周遭的地面,就連擺放著貢品的桌上也散落著葉片,這裡本應有專門的人進行打掃,不該如此雜亂的。
踩在由銀楓葉鋪就的道路上,貓荊像是沿著貴族晚宴鋪設的紅毯前行,耳畔邊不是奢靡與曖昧編制而成的緋色音符,而是由風吹拂過葉片響動而起的悅耳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