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把一身素衣打扮的劉詢引到亭下,劉詢有點不知所措,這個人見是見過,不過讓他執晚輩禮,叫叔叔,確實有些開不了口,尤其在他的丞相面前。
“不好意思叫就別叫了,看你難為情的樣子,過來坐吧”劉暢到沒有難為他這個侄兒皇帝,畢竟他是皇帝,面子還是必須有的。
邴吉坐在主位,劉詢和劉暢打橫,沒辦法,不然沒法入座,這就是尷尬的場面。按常理,這天下都是皇帝的,這天下當然包括丞相府,丞相府當然也是皇帝的,主位當然是皇帝的位置,邴吉和劉暢打橫才對。可劉暢太過強大,又是他叔叔,皇帝他也不敢坐主位;讓叔叔坐主位,他和邴吉打橫,他也不甘心呀,自己憑什麼和一個丞相平起平坐?
現在這種安排,邴吉雖然在主位,自己和叔叔打橫,倒把主位給矮化了,他可以接受。
今天,中尉回宮彙報的時候,他才確信傳言不虛,他還真有這麼個有通天徹地神通的叔叔。這個叔叔也沒有為難他,那些士兵一個個的雖然累的要死,卻沒有受到半點傷害,這是劉暢對他釋放的善意。
“見、見過皇叔”劉詢還是決定首先開口,行的卻是平輩的拱手禮。
“一家人,就別那麼多禮數了。看到你,真為哥哥感到高興。”劉暢隨意地揮了下手。
“多謝皇叔手下留情,侄兒這裡謝過了。”第一口“皇叔”喊出了口,也就沒啥再難為情的了,皇叔二字也順溜很多。
“那是你的衛士,也是大漢朝的衛士。大漢朝是你的,也是我的,更是大漢朝所有子民的。我怎麼會爛殺。”
劉詢起身稽首:
“侄兒受教了。皇叔既有通天徹地的手段,又有長生的身軀,定能讓我大漢繁榮昌盛,富裕強大。侄兒懇請皇叔繼皇帝位,侄兒願禪位給皇叔,望皇叔莫要推辭。”然後,長稽不起。
此話一出,別說邴吉大驚失色,就連劉暢也楞在當場。
“皇帝請起”劉暢來到劉詢身邊,伸手將劉詢扶起,正色道。
現在,他深深感受到這個侄兒皇帝身上的壓力。為了緩解氣氛的緊張,他嘆了口氣,然後放鬆語氣詼諧地繼續說
“病已啊,你覺得你小叔我可以坐在那個皇位上,君臨天下?你看看小叔我,身高不足五尺,還是個光頭。”劉暢示意劉詢坐下,然後,回到自己的位置也坐下,他知道,這個時候,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是不能打消皇帝心裡的憂慮的,必須實話實說:
“我這次回來,因為我們要遠行了,姑姑,就是長公主,你應該叫姑奶奶吧,想看看他的後人,告個別。你能給曹家復家,我替姑姑謝謝你,長公主是個苦命的女人。我原本只想看看你,如果繼位無望,就帶你闖蕩天涯。
我不知道你已經繼位當了皇帝,我也不知道你改了名呀,好好地病已多好聽,改什麼名,詢,多難聽,好像要到處打聽訊息似的。這事不賴我啊。
前幾天,老丞相說讓我幫你奪大位,是你在試探我吧?我拒絕了,是不是對小叔特失望?”看看劉詢只是微笑,並未反駁,劉暢也自嘲的笑了一下,繼續說:
“皇位,本來就是要爭奪的,各憑本事,這種爭奪從孃胎裡就開始了。沒辦法,皇帝的兒子多,都有合法資格,而那個位置卻只有一個,這是當皇子的宿命。
我自己既然無意於皇位,就更不會參與皇位的爭奪。也有人問我,為什麼不給自己的父母報仇,為什麼讓仇家的孩子坐大位。當然,是指劉弗陵,當時我就說,誰是仇家?弗陵是我叔父。
我父親既然參與皇位的競爭,就必須承受競爭失敗的後果。趙婕妤當時也有皇子,為了她自己的兒子,參與競爭,她也沒錯,至於手段,誰敢說自己就是光明磊落?沒辦法,不止是皇家,大戶人家亦是如此。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我當時屠北軍,也不是要報復誰,一是北軍確實參與屠殺無辜,二是,只是警告我的祖父,孝武帝,這種宮廷內鬥,不要太擴大,太傷及無辜。
皇帝不控制自己的力量,會招來更大力量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