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監,廷尉府的大人。不知大人在何處供職?”
“郡邸獄”邴吉見這個孩子談吐優雅,舉止大方,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肯定是哪家王府公侯的公子與家人走散了,這種情況雖不多,卻不是沒有。
“君子可否坐下與在下共酌?”說完,也不待對方回應,叫跑堂的過來,按照自己的樣式再加一份,完全沒有給對方拒絕的機會。
跑堂的立刻在劉暢案几的對面擺放了一臺案几,邴吉看著無法拒絕,便在對面案几前跪坐下來。一會功夫,一模一樣的一套飲食,擺放整齊。秦漢之前,中國一直是分餐制,而且是一人一案,倆人公用一案的,只有至親或天大恩賜才可。能與天子同席的,舉國就一人,高祖的真正狗肉朋友樊噲。
哪像現在,一堆人圍著在一桌,用沾著各自口水的筷子,在同一個盤子攪合,品嚐佳餚美味的同時,也在互相交換品嚐著對方的口水,實在是中華文明的倒退。
“君子共飲。此乃西域佳釀,實屬難得”小不點熱情豪邁。
邴吉只有苦笑連連,滿飲一杯。他今天不過來酒舍只是賣一些肉食帶走,見到這個怪異的一幕,本認為一定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孩童,與家人走失,流落至此。
自己畢竟是廷尉監的人,可以施以援手。沒想到竟出現這種場面,這頓膳食可不簡單,尤其是這西域佳釀更是價格昂貴,自己就算是正經的國家公務員,也是不敢消費的。
今天倒好,跟一個孩子開了洋葷。
“公子”邴吉再次欲開口。
“子曰:食不言,寢不語。君子,飲勝。”小不點當然不會讓他開口,他想說的,小劉暢都知道。
當一大一小走出酒舍的時候,都有些酒意。
“不知公子府上何處?我可以送公子回府。”
“不不不,我好不容易才出來,不想這麼早回去。”劉暢怎麼會讓他送自己回去,那樣自己的身份不是暴露了。
“那你就暫到我的府衙略做休息,再送你回去”
“好吧”當他們晃晃悠悠地來到邴吉的辦公場所,已經太陽偏西了。
“公子寬坐,我去去就回”說完,邴吉就提著他在酒舍購買的肉食出去了。署內並無其他人,劉暢轉悠了一會,忽感內急,便順著邴吉出去的側門跟了出去。
這是一個內院,轉了一圈,沒有找到茅房,實在憋不住,就在一牆角處痛快了一把。解決了當務之急,看見一個小門是開了的,心想邴吉一定在裡面,便也從小門走了過去。過了小門居然是詔獄的正門,正門由又兩扇巨大的柵欄門和巨大的木板門組成,門的左右各有倆兵卒把守。
大門的右邊門上又有一小門,大門緊閉,小門卻是開的,想必邴吉就是從這個小門進去的,劉暢在門口張望著,四個衛士也沒有阻止,看見他剛從那個署衙小門出來,想必認為一定是某署衙的內眷。劉暢也了無興趣,詔獄而已,自己不是沒待過。便轉身欲回。
“小公子,小祖宗,你可慢點,別摔了”從門裡跑出一個孩子,一歲多的樣子,路還走不穩,一路深一腳淺一腳,搖搖晃晃的跑,好像隨時要摔倒的架勢,還一路咯咯地笑。
後面是女子的聲音在喊。看到劉暢,又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來到跑到劉暢的面前,挺著小肚子,上下打量劉暢,把右手放在嘴裡,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哥哥”。
看著這個比自己這個小不點還小不點的小傢伙,滿臉紅撲撲的,面板也白淨,身上雖也是粗布麻衣,卻洗的乾乾淨淨,一雙虎頭小鞋卻鮮亮細緻,挺招人喜愛。
突然張開雙臂,對劉暢說“抱抱”,劉暢下意識的彎下腰,將這個小傢伙抱了起來。一到劉暢的身上,小傢伙馬上嘎嘎的笑了起來。這時,後面跟著的女人也出來了,看到那個“小祖宗”在一個陌生孩子的身上,馬上神情緊張地道歉,那小公子的一身華服,弄髒弄壞了,他們可賠不起。
可不管那個女人如何勸說,威脅,小傢伙就是死死地抱著劉暢的脖子不鬆手。劉暢也看出來,她不是這個孩子的母親,應該是傭人或老媽子一類的人。
而奇怪的是,這個小傢伙在趴劉暢身上,劉暢卻一點反感的感覺都沒有,甚至還有隱隱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