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突然覺得有些疲倦,她退後幾步,找了把椅子坐下,笑意盈盈地問道:“你呀,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嫁人了吧,這年頭找個如意郎君可不容易,對了,我聽說你與那李三郎經常書信傳情?”
安清念亦步亦趨來到曹氏面前:“孩兒與李三郎確實偶有書信往來,但以公務居多,甚少聊到私事。”
在這裡,安清念倒也並未撒謊,她與李延慶的書信往來大多是交換情報,只是會在書信中夾上一張小紙條,聊上幾句私事。
曹氏慚愧道:“咱們安家人丁稀少,你一個小女兒家竟然也要負責節鎮公務,這都是阿孃無能。”
安清念轉到曹氏身後,雙手熟練地輕柔曹氏的太陽穴,邊揉便說道:“孩兒願為阿爹阿孃分憂,阿孃不必愧疚。”
曹氏就勢枕在安清唸的胸前,面容逐漸舒展:“對了,今日那李三郎會隨翟氏一道來訪,你與他快兩年沒見面了吧?正好,你能在婚前與他說上幾句體己話。”
按照禮節,婚禮前夕新郎新娘不宜再見面。
但安家本就是從塞外遷入中原的沙陀族人,到安清念這裡才是第二代,安家上下對於所謂禮節其實並不是非常講究。
安家人更在乎實際到手的利益,對於毫無用處的虛禮實在看不上眼。
曹氏極為看重與李家的結姻,她很清楚丈夫壽元將至,安家將來勢必要依靠如日中天的李家才能維持家族地位。
這門婚事必須順順利利、妥妥當當,不能有絲毫差錯。
安清念一聽李延慶也要造訪陳王府,霎時臉紅:“阿孃!”
聽到女兒奶聲奶氣的嬌柔嗓音,曹氏樂開了懷,她一下子彷彿回到了十五年前。
那時候的安清念還是個精雕玉琢的粉嫩娃娃,那時候的曹氏身軀尚算健朗,能將安清念這個小娃娃捧在胸前。
曹氏閉上眼,緬懷道:“想當年......”
臨近午時,安清念走出佛堂,從侍女手中接過狐裘,吩咐道:“阿孃有些倦了,在佛堂裡暫歇,你去將我與阿孃的午餐端到佛堂來,記住要好生保溫。”
侍女領命而去,安清念轉過身,望著殿中法相森嚴的三座佛陀,臉上和熙的笑容如冰雪般消融。
與李延慶書信往來的事情,安清念早在一年半前就已經向曹氏解釋過了。
但曹氏轉眼就忘了,而後一遍又一遍地向安清念問起書信的事情。
安清念那時就意識到,阿孃的記憶能力出現了一定的磨損,會間歇性地忘記自己說過的話。
但安清念不忍戳破,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向阿孃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