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郭榮十餘日沒有露面,但範質可以肯定,郭榮必然還活著,身體的狀態也不會太差。
不然,就郭榮隨身帶的那十幾名內侍是絕對瞞不住的。
可郭榮既然還活著,又為何不接見任何官員?他究竟在想什麼?
這幾日,範質心裡一直在想著這些煩心事,思考著若是當真事變,該如何才能將動盪降到最低,自然而然心就累了。
王溥也跟著放下了筆,關切地問道:“相公可是憂心聖上?”
範質往椅背上一靠,嘆道:“是啊,聖上的情況至今不明,軍中士兵近日也逐漸躁動,我是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內心強大如範質也有扛不住的時候,就眼下這個情況,他的心底只有深深的無力感。
說到底,範質畢竟只是個文臣,無法在亂世之中左右大局。
王溥倒是一如既往的心大,雖然郭家對他有恩,但他現在並不是很在意郭榮的死活,也不怎麼在意朝代的更替。
自然,王溥也不會如範質那般一心為民。
在父親王祚死後,他經過深思熟慮,擺正了自己的位置:一個隨波逐流的看客。
換用現代點的說法,王溥更像個吃瓜群眾。
只有當局面真正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時候,王溥才會著急起來。
也正是由於兩人之間的這種差異,在郭榮這件事上王溥看得比範質更透徹。
“我以為,聖上只是厭煩罷了。”王溥的口吻很是輕巧。
範質忍不住轉頭望向王溥,問道:“厭煩?何解?”
王溥回道:“很簡單,聖上對眼下這種局面,對那幫陽奉陰違的武將徹底厭煩了,所以才不肯接見任何人。”
這回答把範質整不會了,或者說,王溥的說法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範質當即追問:“可就算是厭煩了,聖上也不該閉門不見人,他可是一國之主,豈能如此恣意?”
在範質的理解中,人生在世必須盡到應盡的義務,皇帝、宰執、統帥這些能夠左右天下局勢的存在尤其如此。
郭榮是皇帝,又不是一般的平頭百姓,豈能想耍性子就耍性子?
如此恣意妄為,把群臣當什麼了?把國家當什麼了?又把天下百姓當什麼了?
“聖上雖是一國之主,可他也是人,是人就會有感情,你想想,聖上苦心孤詣謀劃了此這次北伐,卻在眾將的反對下草草收場,這兩年聖人與王樞相連遭意外,如今又遭眾將添堵,聖上心中豈能痛快?一旬不見人,只是情緒的宣洩罷了,你總不能讓聖上公然罵街吧。”王溥全然站在了一個普通人的視角,來解釋郭榮的迷之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