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王樸的暴怒,趙匡胤早有預料。
但區區王樸又能奈我何?難不成還真撤了自己這個剛上任的殿前司都指揮使不成?撤了之後朝廷又能找誰替代?
現在的趙匡胤不能說是無法無天,至少也是有恃無恐。
殿前司裡的一票高官,除了副都指揮使慕容延釗外,其餘都是趙匡胤一手提拔的親信。
此時撤了趙匡胤,只會令殿前司軍心渙散並失去戰鬥力。
郭榮要想撤趙匡胤的職,那得先將殿前司裡的高階武將都換過一茬,並在殿前司內培養一位新的話事人。
這個過程少則兩載,多則三四載,當初郭榮撤掉張永德扶趙匡胤上位,就花了足足兩年半。
在此之前,趙匡胤的都指揮使之位可以說是穩如泰山。
韓重贇是個暴脾氣的粗人,一張黑臉因為喝酒漲得通紅,又是一杯下肚後,他忍不住將手中酒杯“啪”地一聲砸在桌上,破口大罵:
“王樸這田舍奴,就知道在聖上面前搬弄是非,若非我等武將在前線捨生忘死,他豈能縮在開封城裡享清福?如今朝中那幫子窮措大搞出個刑統來針對我們武將,這個田舍奴竟敢與那幫措大站在一邊,簡直活的不耐煩了!”
田舍奴可以理解為罵人是農民,王樸入仕之前曾在家鄉耕種,被他得罪過的官員私下裡都會用田舍奴來稱呼王樸。
至於窮措大則是武將們鄙視文官的固有稱謂,這年頭武將掌握地方,又能靠戰爭發財,一個個富得流油。
而文官們卻只能吃京中的死工資,除了少數生財有道的,大部分文官都窮的叮噹響,能在開封購置私宅的文官都沒幾個。
王審琦提起酒壺給韓重贇倒酒:“消消氣,王樸也就能呈口舌之快罷了,他雖是樞密使,又能奈我等何?”
在趙匡胤的一干親信中,王審琦是腦子最活絡的。
王審琦很清楚,以殿前司目前的局勢,趙派可謂是高枕無憂,只要不造反,稍微做點出格的也無妨。
韓重贇不依不撓:“我就是氣不過,他一個只知道縮在開封城裡的怕死鬼,哪來的膽子罵我等?”
郭榮兩次南征,王樸都留在開封鎮守後方,結果卻成了一幫武將用來攻擊他的武器。
文人擔任樞密使是從周朝才開始的,這個改變引起了不少武將勳貴的強烈不滿。
在周朝之前,歷任樞密使皆為武將,而且戰時都會親上戰場。
但郭威、郭榮父子兩人足夠強勢,將這股不滿強行壓了下去。
現在郭榮“身患重病、強勢不再”,王樸又為了平衡禁軍勢力得罪了不少武將,這股被壓下的不滿又有反彈的趨勢。
“文人當樞密使確實不妥,按理來說,樞密使本應為武將做主,可王樸這廝卻與那幫文官沆瀣一氣,反過頭來處處針對咱們武將。”
王審琦說罷,轉頭望向趙匡胤,問道:“太尉,咱們能否想個法子,將這王樸給弄下去?不說重新讓武將擔任樞密使,至少也要換個能為咱們武將說話的樞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