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唐軍整齊劃一的營寨,張永德砸了咂嘴,心道:唐軍的營寨布得倒是不錯,想不到陳覺這個文官出身的樞密使,也有幾分行軍作戰的能耐,此戰看來是場硬仗......
副將騰騰騰爬上望樓:“殿帥,趙匡胤傳來訊息,說是已經支撐不住,部屬傷亡慘重,請求撤退修整。”
張永德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唐軍營寨:“讓他再騷擾唐軍半個時辰,就撤回六合縣。”
趙匡胤靠著區區兩千騎兵,在唐軍大營前支撐了一個時辰,任務已經圓滿完成,是該撤退修整了。
現在,就看趙匡胤部對唐軍的一夜的騷擾,能幫到主戰場多少了...張永德鷹隼般的雙目仔細地掃視著南唐營寨,他看到不少匆匆趕路的唐軍腳步鬆散,一夜的折騰顯然損耗了他們不少體能。
戰場上,任何一個小細節都有可能成為致命的缺陷,陳覺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昨夜唐軍為了應對趙匡胤部的襲擾,整營兩萬五千唐軍,自丑時起就再未入眠,缺少充足休息的唐軍,沒有足夠的精力應付長時間的戰陣。
張永德用於攻營的部隊雖然只有一萬人,但這一萬人乃是當世步兵中最為精銳的殿前司控鶴軍,這個名號由唐朝武則天垂拱之際建立,至今已延續兩百六十載,一直肩負拱衛皇室的重任。
經過郭威郭榮父子兩人的改組,控鶴軍人數大為擴充,但兵員質量、裝備水平並未落下,人人皆配備全身鐵甲,且屢經戰陣磨練,一直都保持著皇家親衛的高水準。
唐軍本營中的兩萬五千人馬,雖然也是南唐最為精銳的禁軍以及建州兵,但無論身體素質、作戰能力,還是戰鬥意志,都遠遜於控鶴軍。
張永德敢於用一萬人,來強攻兩萬五千人守衛的營寨,其信心便來自兩軍的實力差距。
上了戰場,特別是兩方皆在萬人以上的大戰陣,主帥的臨場指揮作用就不大了。
張永德唯一發出的指令,便是撤下損傷較大的前線部隊,讓在後掠陣的後備部隊頂上,一直在最前線維持四個滿員的指揮,持續不斷地給唐軍制造壓力,不讓唐軍有絲毫喘息的時間。
攻堅戰從清晨,一直持續到正午,耗時整整三個時辰,周軍在死傷一千餘人後,終於從正面將唐軍營寨撕開了一條寬約二十丈的豁口。
隨後,周軍便大舉攻入寨內,沒了營牆、拒馬和弓弩的掩護,平地上作戰,唐軍步兵如何是能硬鋼契丹騎兵的控鶴軍的對手?
而且趙匡胤在回城指揮守軍擊退西營唐軍的進攻後,也領著三千騎兵前來助陣。
陳覺立在本營正中的哨塔上,親眼看著唐兵防線全面潰退,幾千周軍騎兵在營內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自己麾下計程車兵就像草垛般被放倒,他面如死灰。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啊!兩萬五千人據營防守,如何能輸給一萬人?”陳覺滿腦子都是問號,但沒有人能替他解答,熟背的百卷兵書也沒法告訴他答案。
真實的戰場,從來不是文字可以描述清楚的。
“樞相,快走吧,敗局已定。”林仁肇衝上了哨塔,他的甲冑衣袍早已被血水浸透,背甲上還插著三支箭矢,賴盔甲堅固,只傷到了皮毛。
林仁肇本是閩國舊將,閩國覆滅後交出軍權在家賦閒,此次得唐主信任,再度披掛上陣,本想立下功績,卻沒想到第一戰就是大敗。
“不,我軍死傷並不大,我要重整旗鼓奪回營寨。”陳覺在哨塔上看得真切,唐軍士兵壓根就沒多少傷亡,周軍一攻破營牆,前沿唐軍就做了鳥獸散,這才使得整支唐軍大亂,並開始無序地向後潰退。
“樞相,兵敗如山倒,短時間內不可能重整旗鼓!”林仁肇一本兵書都沒讀過,但十三歲就上戰場的他,深知兵敗如山倒的鐵律,只要第一線計程車兵潰退,整支軍隊便會不可逆地崩潰,主帥唯一能做的就是後撤到安全地帶,收攏散兵,重整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