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望著黑漆漆的帳頂,一壺甘美的酒水囫圇下肚,非但沒能澆滅朱元心中的怒意與不甘,反而激起了朱元的脾氣。
朱元眼見壺中酒盡,心中火起,拎著酒壺的右手順勢一揮,將案上的瓶瓶罐罐一掃而空:“上書自辯?給鬼上書呢!”
“啪啪啪啪......”
隨著一連串刺耳的破碎聲,滿桌瓷器碎了一地。
土臺上扭作一團、激鬥正酣的兩名力士不由停了下來,紛紛轉頭看向朱元。
朱元將只剩半截的壺嘴用土臺用力一擲:“停下來作甚?繼續比!”
兩名力士面面相覷,很快又再度比試起來。
副將楊玎坐在朱元左側的坐榻上,本來正喝著小酒賞著相撲,聽到巨響,當即嚇了一跳,愣了好一陣才敢挪到朱元身邊,低聲勸慰道:“刺史息怒。”
朱元正在氣頭上,轉過頭,怒目而視:“息怒?你叫我如何能息怒?!”
楊玎覥著笑臉湊上前:“聖上只是一時聽信了奸臣的讒言,而且江寧那邊也只是傳出了聖上要將刺史撤職的風聲,刺史若是能手書一封,聖上看過之後定能回心轉意。”
不提信還好,一提到信,朱元就氣不打一處來:“你以為我沒寫信給聖上?自三月領兵出征後,我每旬都給聖上寫信!可這又能如何?信中乾癟的文字如何抵得上那幫奸臣日日進讒?”
朱元為了確保得到李璟的信任,可謂是用盡了手段。
可這並沒有什麼用。
朱元長期領兵在外,他在李璟心中的信任,隨著宋黨持之以恆地散播流言而冰消雪融。
李璟雖然偶爾極有主見,卻是個生性多疑的性子,而且耳根子還賊軟。
讓朱元領兵北上,一方面是因為李璟相信朱元能反攻中原,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朱元制衡大權在握的樞密使陳覺。
正所謂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更何況李璟壓根就沒有鐵杵般的心性。
李徵古等宋黨骨幹把持了南唐朝政,每日入宮面聖時,都會夾帶幾句對朱元的攻訐。
長此以往,再加上李重進的那封密信,終於動搖了李璟對朱元的信賴。
朱元雖遠在淮南前線,但對京中發生的那些齷齪事,他就是用膝蓋也能想到。
要想挽回在李璟的信任,朱元唯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放棄領軍之職,火速趕回江寧府,親自入宮撫平李璟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