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質與竇儀,乃至朝中大部分文官都曾為契丹人效力過。
這事郭榮當然清楚,心中雖有介懷,卻也只能繼續重用這幫文官,他沒得選。
“德順,爾父的事情,朕自有分寸,至於朝中與你無關的事情,你少操些心!”
郭榮的語氣中透著明顯的怒意,並非因為韓令坤攻擊範質等文官,而是因為韓令坤未能體恤他的難處。
在郭榮的認知裡,韓令坤向來明事理、知進退。
可今日韓令坤的表現,實在讓郭榮大跌眼鏡。
韓令坤雖是一介武夫,神經卻也不粗,他當即就聽出了郭榮的怒意,意識到自己惹惱了郭榮。
不過,韓令坤自認為,是因為自己攻擊範質等人才惹惱了郭榮。
這範質與竇儀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竟如此之高麼......韓令坤低頭咬了咬牙,抬起頭直視郭榮,嗓音沙啞:“陛下,臣是個粗人,只懂得替陛下征討四方,對朝中之事向來不甚關心,只是那竇儀才剛剛上任西京留守,就屢次挑釁洛陽勳貴,如今更是在兩京散播家父的謠言,臣實在忍受不了這等折辱,還望陛下能還臣一個公道。”
韓令坤的目的很簡單,他不希望韓家的財產被朝廷抄沒,更不想讓父親韓倫遭到審訊,他以為,只要自己能稍微強硬一點,一定可以讓郭榮做出讓步。
郭榮端坐於上,面無表情道:“清者自清,若是爾父清白廉潔,又何懼謠言?更何況這些謠言也不見得就是竇儀所造。”
說罷,郭榮更是將案上的自辯信塞入信封,大袖一揮,丟到韓令坤面前:“這信朕看過了,你拿回去罷。”
對韓令坤這種不明事理的態度,郭榮有些煩了,他心中暗罵:若非我郭家的提攜,你韓令坤如何能成為使相?這幾年你得到的已經夠多了,爾父韓倫在洛陽仗著你的權勢為非作歹,你讓韓倫認個罪就有這麼難嗎?你韓令坤還將不將王法放在眼裡了?
韓令坤看著地上的信封,心涼了半截,他明白,郭榮是鐵了心要支援竇儀,以整頓洛陽風氣,而自己的父親將會成為“犧牲品”。
不過韓令坤也並非不知好歹,他知道郭榮這是動了真怒,明白自己是該走了。
自始至終,韓令坤都未從治理國家的層面來考慮這件事情。
韓令坤偏執地相信,聖上對武官的信任已不復往日,如今的聖上更為倚重範質為首的文官集團。
彎腰撿起信,韓令坤緩緩直起身,低頭拱手:“臣告退。”
儘管只是一剎那,但郭榮還是在韓令坤起身時,捕捉到了韓令坤眼中一閃而過的寒芒。
韓令坤莫非對此心懷怨恨?
郭榮當即起疑,轉念又想到:
也對,韓令坤可是出了名的孝子,他心懷怨恨也是理所當然,但整頓洛陽風氣勢在必行,決不能因韓令坤的反對就戛然終止......
望著韓令坤緩緩離去的背影,郭榮的眼神逐漸凝重。
韓令坤垂頭喪氣地離開皇宮,騎上馬返回右一廂的奢華宅邸。
剛進家門,就有親信跑來報信:“郎君,穆義出現了!”
平地起驚雷,韓令坤當即鉗住親信的肩膀,高聲質問:“穆義出現了?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