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留守府。
書房裡寂靜無聲。
窗前的鳥籠裡,畫眉鳥安安靜靜地蹲在木杆上,似乎在打著小盹。
竇儀面無表情坐在書桌後,目光有些遊離。
忽然間,門外傳來僕役的聲音:“留臺李御史到了。”
竇儀聞言,雙目瞬間有神,剛想開口,又停了下來,醞釀了一番情緒,方才用蘊藏怒意的口吻高聲道:“還不快帶他進來!”
很快,僕役就帶著李延慶進到屋內。
李延慶見竇儀板著張臉,當下也收斂心神,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禮:“下官李延慶,見過竇留守。”
竇儀瞅了李延慶一眼,撇過頭,輕哼一聲:“你小子總算是來了。”
李延慶輕輕低頭:“留守既有吩咐,下官不敢怠慢。”
“呵,花言巧語的,本官倒要看你如何解釋!”說著,竇儀對僕役使了個眼色:“你先下去,把門關上。”
“是。”
僕役退出書房,剛關上房門,就聽到屋裡傳來竇儀的怒斥:“李延慶,你上那份彈章,究竟意欲何為?你一介小小的監察御史,竟敢造謠本官?你是吃了虎膽麼?你到底有沒有把本官放在眼裡!”
阿郎這是動了真火了,那李延慶也真是的,上次來的時候還與阿郎聊得好好的,怎麼轉眼就成這樣了呢......
僕役跟隨竇儀多年,熟知竇儀性情,一聽就曉得自家阿郎氣得不輕,當即快步遠離書房,並看住了書房所在小院的院門。
書房裡,竇儀剛動完怒,聽見僕役的腳步聲走遠,臉色當即就恢復了平靜:“李延慶,你到底要幫誰?本官?還是十阿父?”
竇儀又嚴肅著補充了一句:“你實話實說,現在這書房周邊絕對無人偷聽。”
罵了李延慶一通,竇儀只覺神清氣爽,他老早就看李延慶“不爽”了。
明明這小子才二十不到,怎會如此沉穩幹練?竇儀再一想自己十八歲時連舉人都沒考上,就氣不打一處來。
李延慶不以為意,輕聲道:“留守多慮了,下官向來都是與留守同進退。”
竇儀不想給李延慶思考的時間,李延慶話音剛落就追問:“好個同進退,那彈章又是怎麼回事?”
李延慶不慌不忙道:“那封彈章,說來可就話長了。”
“一封彈章而已...”竇儀輕聲嘀咕一句,不耐煩道:“那你長話短說。”
“這彈章其實是柴守禮和韓倫的主意,意在試探在下,並試圖攻訐留守......”
李延慶將整件事娓娓道來,包括韓倫針對竇儀的全盤計劃。
竇儀聽罷,愣了會,突然笑出聲來:
“那韓倫怎會如此天真可笑?他不會真以為,聖上在淮南對本官動了殺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