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敏聲音哽咽,泣不成聲:“臣見國子監販書獲利頗豐,利令智昏,臣竟”
國子監販書?郭榮這下算是明白了。
原來,田敏是貪墨了國子監的販書款。
想當初,田敏與國子祭酒尹拙將整套刊印九經奉上,郭榮一時高興,便依尹拙的諫言,將九經的刊印權以及販賣權悉數放給了國子監。
郭榮當時覺得就是幾冊薄薄的書罷了,能得幾分利?
一年下來頂了天也不過千把貫,不如順勢就交給國子監,權當補貼國子監這個清水衙門。
原來就這點事?這哪至於哭天搶地?恐怕也是田敏太過愛惜自己的名聲了郭榮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笑道:“田卿你忠心為國,這點小事,朕便不追究了。”
郭榮的想法是,田敏一把老骨頭了,為官幾十載一直恪守清廉,他家中又無親屬為官,眼見即將告老還鄉,貪墨點小錢貼補家用也可以理解。
難能可貴的是,田敏還能放下臉面,入宮請罪,為了他的名聲,也為了朝廷的臉面,郭榮就更不打算追究田敏的責任了。
郭榮都不打算追究了,田敏卻還是不依不撓,泣道:“陛下不追究,臣卻心自難安,每每想著家中藏著的那些贓款,臣就徹夜難眠,若是陛下不責罰臣,臣是一日都不得心安!”
田敏也沒辦法,他必須要認罪,如果這事郭榮不追究了,改日御史臺追究起來,那可就沒法善了了。
馮吉運來的那兩萬貫銅錢,現在可就堆在田敏家的柴房裡。
郭榮算是聽出味道來了,聽起來,這筆贓款似乎不是小數目?
“田卿你到底貪”話剛出口,郭榮覺得有些不妥,改口道:“你到底從販書款裡拿走了多少錢?”
田敏艱難開口:“約莫有兩萬貫。”
兩萬貫?郭榮的右手有些顫抖,心中驚呼:怎會有兩萬貫?這幾年國子監靠著販書,竟能掙如此多的錢?
就連一貫處變不驚的張守恩,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田敏在貪墨兩萬貫的前提下,竟然還敢入宮請罪?這豈不是自尋死路?他田敏半隻腳都踏入棺材的人了,怎會有這般膽氣?
兩萬貫,足抵得上一個中等州一年的上供錢了。
郭榮是萬萬沒想到,最是愛惜名聲的田敏,竟然膽敢貪墨兩萬貫!
“你”郭榮憤而起身,右手指著田敏,一時間竟氣得說不出話來。
若是用貪墨罪來懲處田敏,那朝廷的臉面,他郭榮的臉面,該往何處安放?
可若是不懲處田敏,郭榮心中的怒火又該如何澆滅。
眼見郭榮面色像是積蓄的火山般逐漸轉紅,張守恩連忙說道:“陛下,聽田尚書所言,這筆贓款似乎還在他家中,並未被他揮霍掉,若是能收回這筆贓款,此事便還有轉圜的餘地。”
田敏又跪在了地上,以頭搶地,高聲道:“陛下,這筆贓款,臣一文錢都沒敢亂用。”
郭榮面色由紅轉青,鐵青著臉命令張守恩道:“速去御史臺,召張湜來。”
張守恩小聲提醒道:“陛下,張湜今早說有要事稟報,現下應該已經入宮了。”
嗯?郭榮聞言,扭頭看了眼下邊跪著的田敏,突然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