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殺光就行了吧?”米三語氣稀鬆平淡,他本是一介民夫,卻在周軍的步步緊逼下不得不揭竿而起。
從揚州長天縣大儀鎮菱塘鄉,一路到滁州來安縣白塔鎮,他廝殺搶掠十數場,手頭的亡魂雙手難數。
當剝奪他人生命成為習慣,便再也不會有絲毫動搖。
鄭翰搖了搖頭:“要留一個活口,那是周軍淮南都部署李重進的親兒子,有大用處。”
“嘖,麻煩。”米三撇了撇嘴:“那你到時可得好好盯著,別被我誤殺了。”
“屆時,我會在旁掠陣。”鄭翰雙腳有些顫抖,雙手也抑制不住地抖動,生於和平年代的他還從未見過戰陣,一想到接下來就能見識到血淋淋的殺戮場,他有些激動難耐。
將一桌韭菜吃幹抹淨,米三領著幾名叛民骨幹,披上從周軍手裡搶來的鎖甲,拿上長矛,來到莊園的馬廄。
馬廄拴著十披良馬,馬背上掛著弓弩,這是米三之前攻破白塔鎮時奪取的守軍坐騎,本來有近四十匹馬,但其中三十匹早已被宰了下肚。
米三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個殘忍的微笑:“咱們就在此等候,待到官道上熱鬧起來,就上馬衝鋒,衝亂他們的陣型。”
......
官道上,運糧車隊依舊緩緩前行。
不過相比剛出城時的一列長龍,車隊陣型發生了些許變化。
按照尹崇珂的指示,車隊陣型改為雙頭並進,每行兩輛糧車,中間間隔半丈,且前後車間距極小。
原本在車隊前頭壓陣的二十名親衛,也轉移到了車隊的尾端,與李延慶匯合。
午後最易生困,尹崇珂隨著坐騎高低起伏,捂嘴打了個哈欠:“還沒到叛民埋伏的地點麼?”
李延慶披著鎖甲,只覺渾身滾熱,毫無睏意,抬手一指:“前頭三里,便是鄭家的一處莊子,叛民就埋伏於此。”
尹崇珂順著指向望去,能看到高出地平線的青瓦屋頂,精神大振,搓了搓手:“嘿,枯守清流關兩月,我早就手癢難耐,希望這幫叛民能多給我點樂子。”
李延慶抬起手抹掉額頭的汗水:“大郎切莫大意,這夥叛民擊敗了不少官兵,手頭定然有武器,大意輕敵可是會吃大虧的。”
“嘿嘿,放心吧,我從不輕敵。”說罷,尹崇珂對前頭的車隊高喝道:“都停下來,歇息會,喝點水吃點乾糧。”
整支隊伍霎時停頓下來,“車伕”們就著水囊中發燙的清水,嚥下生硬的燒餅。
尹崇珂翻身下馬,從掛在馬背上的行囊裡取出燒餅與牛皮水囊,取下頭盔,就地盤坐著大嚼特嚼起來。
李延慶也跟著下馬,但卻無食慾,只是低頭靠著馬背,小口小口地喝著清水。
尹崇珂邊嚼邊說道:“三郎,你不吃點麼,一會可沒力氣殺敵。”
“我不餓,無妨的。”
不知是因為早上吃得太飽,還是心理作用作祟,李延慶沒有一點飢餓感,腦海裡滿是想象中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