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鄭翰所知,滁州目前就只有一處酒樓對外公開販酒,那便是婁家在城南的酒樓。
進到第二進的客廳,早有侍女給鄭翰遞上涼茶,鄭翰好整以暇地坐在主位上,悠哉悠哉喝了口涼茶,彷彿就是在自家屋中一般。
等了半個時辰,夜色漆黑,高錫帶著滿身酒氣踽踽歸來。
“水,拿水來!”一進門,高錫就大聲叫嚷著。
鄭翰在第二進的客廳內坐著,正打量著自己潔淨細長的手指,聽到高錫在門口的嚷嚷聲,眉頭稍皺,扭頭對兩名家丁道:“去將他帶來。”
喧鬧之間,一個黑影在牆邊高大榕樹的掩護下,翻進了院落,與客廳牆角的陰影融為一體。
片刻之後,高錫在兩名健壯家丁的扶持下,踉踉蹌蹌進到客廳。
高錫見到正襟危坐的鄭翰,眯著雙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醉醺醺道:“哦喲,這不是鄭兄麼?今天你怎的有空來我這?”
鄭翰已經站起身,換上了一副親切的笑臉:“今日我正好路過貴府,便想拜會一番高兄,見你不在家中,貿然進屋小憩,飲了幾口涼茶,還望高兄莫要見怪。”
侍女已經端來醒酒湯,高錫接過整碗灌下,吐了兩口濁氣,笑眯眯道:“鄭兄太客氣了,我這府邸就是你的府邸,屋內器物你儘可隨意取用。”
此時的酒本就不烈,高錫之前的醉意更像是心理作用下的虛假感覺,此時喝了醒酒湯,頓覺精神大振。
“高兄說笑了,還是先坐下,咱們慢慢聊。”鄭翰微微側頭,他討厭撲鼻而來的惡臭酒氣。
“那就慢慢聊。”高錫一甩袖子,坐到了主位上。
鄭翰坐歸客位,輕輕拍了拍手:“今日造訪,我還給高兄帶了點吃食。”
話音剛落,就有僕役端來一塊木盤,上頭是一個紅色布包。
高兄伸手提了提布包,感覺到包內的沉重,臉上笑容更甚:“使不得,使不得,我可是朝廷命官,怎可收受禮物?”
你這廝都收了三遭了,還在這裝客氣...鄭翰抖了抖眼角,嘴上笑容依舊:“區區小禮不成敬意,還請高兄莫要推辭。”
“既然鄭兄一片美意,那我就免為其難地收下了。”高錫轉頭對僕役吩咐道:“送去廚房吧。”
“是。”僕役當然明白所謂廚房的意思,掉頭就去往高錫的臥房。
高錫又喝了口侍女端上的涼茶,醉意幾乎全消,問道:“鄭兄深夜造訪,應當有要事與我相商吧?”
鄭翰從袖中掏出香帕,擦了擦鼻子:“算不上大事,我聽說那偽唐大軍北上,心中憂慮不已,因此想來了解一下具體形勢。”
高錫輕哼一聲:“區區偽唐,不足為懼,兩日前,韓馬帥才在揚州大敗偽唐,陣斬兩萬,生擒敵將,依我看,江寧城裡的唐主大臣估計都嚇得膽寒咯。”
“揚州大捷我早已聽聞,韓馬帥當真英勇,殺得那偽唐潰不成軍。”鄭翰心中酸澀,笑得很是勉強:“我今日是想了解一下六合縣以及瓜步渡口的局勢,聽聞偽唐大軍在此渡江北上,可有此事?”
高錫稍微想了想,回道:“確有此事,偽唐兩萬兵馬已於瓜步渡口紮營,不過也不足為慮,張殿帥已親領大軍進駐六合縣,想來不出旬日便可將這股不知死活的唐軍悉數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