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待到李昪死後,年輕的李璟上位,他不但沒有繼續維持兩黨的平衡,反而重用主戰的宋黨,排擠反戰的孫黨。
這也使得兩黨之間的關係每況愈下,到如今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兩黨在南唐已經不間斷地鬥爭了二十多年,第一代黨派成員逐漸凋零老去,新一代的成員逐漸上位。
宋黨黨首名義上還是宋齊丘,但朝中宋黨成員已經唯陳覺馬首是瞻。
孫黨黨首孫晟垂垂老矣,如今又被周朝關押,黨首之位便落到了韓熙載頭上。
李景達的掌書記舒雅,正是韓熙載的高徒,六年前他高中狀元,本該直入中樞,卻遭受宋黨排擠,不得已委身李景達麾下。
若論陳覺在南唐最嫉恨誰,韓熙載毫無疑問排第一,而舒雅這個才滿二十四歲,在朝堂上無足輕重的小年輕卻能排進前五。
原因也很簡單,舒雅本是徽州歙縣人,不折不扣的南人,年少時就以文采見長,備受朝野矚目,他本該進入宋黨,成為宋黨未來的骨幹乃至黨首,卻對陳覺的拉攏不屑一顧,甘願投靠孫黨,並拜韓熙載為師。
偏偏舒雅是南唐首次開科取士的狀元,有國主李璟保護,又是齊王李景達的幕府中人,陳覺即便想報復都無從下手。
但事情都過去了六年,陳覺如今倒不怎麼記恨舒雅,畢竟舒雅只能窩在李景達麾下當個掌書記,不能對宋黨造成任何威脅,但再見面,心裡難免會有疙瘩。
李景達當即反應過來,轉頭對舒雅小聲道:“你先下去。”
舒雅眼神掠過陳覺,低下頭:“是,下官告退。”
待到舒雅離去,李景達陪著笑臉:“不知樞相有何事教孤?”
陳覺乃是手握實權,一人之下的樞密使,且執掌樞密院多年,南唐禁軍主要武將的任免,皆出於他手。
李景達只是個閒散王爺,名義上雖然是唐軍主帥,卻只是個蓋章的工具人。
軍中一應事務,通通由陳覺負責,李景達只需在陳覺寫好的公文上蓋章即可。
早有僕役搬來座椅,陳覺坐下輕哼一聲:“殿下言重了,我如何能教殿下?貿然求見,無非有一事想與殿下商議。”
見陳覺並未惱怒,李景達心下稍安:“樞相直言便是。”
陳覺撫了撫稀疏的短鬚:“我軍北上,在於驅逐周軍,光復淮南,而光復淮南,勢必要先收回滁州,截斷揚州韓令坤三萬兵馬的退路,如今我覓得一獲勝良機,想請殿下參詳一番。”
說是讓李景達參詳,陳覺的語氣卻很是篤定。
李景達大為不解,問道:“可按照聖上旨意,孤統領的這兩萬兵馬,不是以牽制為主麼?”
北上唐軍兵分三路,是由南唐國主李璟親自制定,由西路朱元部兩萬人主攻,北上渡江的李景達兩萬人,以及東進攻取揚州的邊鎬部一萬人,皆以牽制為主。
朱元作為南逃的北方士人,自然加入了孫黨。
陳覺曾向李璟強烈抗議由朱元統領西路軍。
但李璟也不是傻子,他雖然倚重宋黨,但也並未完全放棄孫黨,朱元就是李璟用來平衡陳覺的一枚重要棋子。
所以李璟並未聽取陳覺的抗議,並執意委派朱元統領西路兩萬唐軍,這就招致了陳覺的不滿。
陳覺語氣陡然沉重:“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如今良機送上門來,正當改變計劃主動出擊,且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自會向聖上解釋,殿下照我的主意行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