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揚州發來密信,聲稱境內天長縣發生民變。”
趙匡胤在滁州官員會議上丟擲這條重磅訊息後,在場四人,只有一人面露訝異。
知州馬崇祚見慣了大風大浪,而且很清楚這時候軍隊的秉性,對揚州發生民變不感到一絲一毫的意外。
而李延慶早在兩日前就已知曉揚州民變的內幕,因而也不感意外。
唯有判官高錫面露訝異,接連問道:“民變?揚州目前局勢如何?亂民是否已剿滅一空?”
高錫雖說從官也有七八年了,但一直在安定的內地為官,還沒怎麼經歷過這種陣仗,擔心民變波及滁州,那樣不光政績成為泡影,自身的安危也會出大問題。
“局勢倒也不算太壞。”趙匡胤環顧座下三位同僚:“韓令坤自稱已基本剿滅亂民,只是有一小夥亂民向東逃竄,逃進了來安縣北部的深山,他希望咱們滁州能幫忙剿滅亂民,諸位以為如何?”
馬崇祚身為知州,首先表態:“張殿帥正領重兵駐守盱眙xuyi縣南邊,離亂民藏身處不遠,而我滁州兵少,我等不妨請張殿帥出兵剿滅亂民。”
張永德幾日前奉郭榮之命,領一萬控鶴軍南下救援揚州。
兩日前剛進入滁州地界,他就從探子處得知北面泗州城的南唐守軍有意南下攻打揚州。
因此張永德沒進滁州城,而是直接領軍北上,堵在了泗州州治盱眙縣南面,還順帶要走了趙匡胤兩千騎兵。
滁州地形狹長,下轄三縣南北排列,來安縣位於州境最北。
來安縣北面是連綿的群山,山脈的北端出口正是泗州盱眙縣。
單論距離,確實是張永德部離亂民藏身的山區比較近。
“馬知州此法甚妥。”趙匡胤微微頷首,看向下首的判官與推官:“兩位以為如何?”
趙匡胤現在手頭就三千鐵騎軍,拋開駐守清流關的五百人,能呼叫的兵馬滿打滿算也就兩千五百人,這會南唐禁軍北上的訊息甚囂塵上,滁州離江寧府就一百多里地,他實在是不敢輕舉妄動。
“下官並無異議。”李延慶從善如流,他甚至懷疑,這股所謂的亂民,是韓令坤無力剿滅,刻意驅趕至滁州境內來的。
畢竟按照最近收到的密報,吳越國在常州城下吃了大敗仗,目前已經全軍退回吳越國境內,而從常州往北渡過長江,就是韓令坤防區內的泰州。
韓令坤目前應該正惱心於虎視眈眈的常州南唐軍,以及江寧城內近十萬南唐禁軍,絕不敢輕易出動手頭部隊去剿滅亂民。
“下官也無異議。”高錫則有些猶猶豫豫,他很希望趙太尉能夠立刻出兵剿滅亂民,但看與會三人都認可馬知州的提議,自是不敢當場提出異議。
“很好。”趙匡胤站起身:“某一會便派人給張殿帥送信,諸位各回各衙吧。”
李延慶返回推官衙門,今日無案可審,他徑直走進日常辦公的右耳房,打算批閱整理昨日三座縣衙送來的供狀。
按照此時慣例,民間案件需要先在所轄縣衙進行裁斷,苦主或者人犯若對縣衙的判決有爭議,便由所在州的推官進行復審,若再有爭議,那就得上報給朝廷,由朝廷委派隔壁州的推官來審訊。
若到此地步都還不能解決案件,那就只能去開封城敲登聞鼓了。
目前滁州下轄三縣的縣令皆已就任,需要李延慶審訊的案件也日漸減少。
作為滁州推官,複核下轄三縣審訊的案件,是李延慶最重要,也是最日常的職責。
李延慶剛翻了兩頁卷宗,屁股還沒坐熱,就有人敲響了耳房的房門。
“誰啊?”李延慶端起一旁的瓷杯,喝了口溫茶,突然感覺自己就像個在單位裡混日子的中年大叔,滁州四面大戰一觸即發,但自己卻還能優哉遊哉地坐在州衙裡喝茶,簡直歲月靜好。
“是下官,戴景。”
李延慶慢悠悠地放下瓷杯:“戴孔目,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