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濠州...”李重進站起身,走到釘著地圖的木板旁。
濠州位於壽州往東一百三十里,與壽州一樣,都是南唐在淮河南岸費勁人力物力打造的堅城,城中守將是郭廷謂,率領萬餘守軍,將濠州營造得固若金湯。
早在今年一月末,李重進剛攻入淮南,就派出三萬禁軍圍困濠州,三月時這支禁軍被郭榮調回壽州大營,參與對壽州的總攻。
目前在濠州城外牽制濠州守軍的,乃是徐州武寧節度使武行德,他目前兼任濠州城下都部署,領萬餘雜牌州軍,對外號稱五萬精銳,在濠州城左近虛張聲勢。
範質莫非是以為壽州堅城難下,希望我勸陛下去攻濠州麼?
李重進不由輕蔑一笑:“呵,範質雖然官居宰相,卻完全不知兵,壽州是塊難啃的硬骨頭,這濠州難道就是好捏的軟柿子麼?”
據從濠州城下歸來的禁軍同僚透露,濠州守將郭廷謂全然不理會周軍的挑釁。
無論周軍士兵在城下將南唐的幾代皇帝如何臭罵,對郭廷謂的母親使用何等下流可痞的髒話,周軍甚至還刨了郭廷謂的祖墳,用槍挑著郭家祖宗的屍骨在城外晃悠,郭廷謂卻始終不予理會,堅決不派一兵一卒出城迎戰。
但只要周軍士卒靠近護城河,郭廷謂就是一陣箭雨伺候。
在濠州城下,周軍除了幾百具友軍的屍體,以及一些郭家祖宗的遺骸,啥都沒撈著。
李重進當時就感慨:這郭廷謂雖然年歲不長,但很是老成持重,濠州城的城防建設又不遜於壽州,攻克難度一點也不亞於壽州。
一念至此,李重進將手中紙條搓揉一番,丟向書案旁的紙簍。
看著紙球在空中畫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李重進再度愣住了:不對,範質應該不是如此淺薄之人,濠州難下,他應該是明白的,他讓我勸郭榮去濠州,意思應該不是去攻打濠州......
那範質到底是何用意?
李重進思來想去,心裡冒出了一個想法:範質今日應該也是在視察營帳,他必然看到了雨水對士氣的惡劣影響,明白強攻壽州並無出路,只能徒增死傷,但郭榮卻還在氣頭上,明日勢必還會冒雨強攻壽州城......
但只要郭榮去了濠州,這壽州大營就是我李重進說了算,即便郭榮再命令我強攻壽州城,我完全可以指揮軍隊假模假樣地攻城,或者找各種藉口,拖延攻城,唯有這樣才能勉強維持住我軍計程車氣.......
李重進在不大的營帳裡走了足有十圈,坐回到椅上,自言自語道:“範質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範質到底是何用意,自己的猜測是否與他相符,李重進已經不想去追究了。
但毫無疑問,範質的這張“勸陛下去濠州”的小紙條,給了李重進靈感,讓他想出了一個可以拯救目前危局的辦法。
他郭榮不就是生氣放不下面子,不願收回成命嗎?那我李重進就給他個臺階下。
李重進抽出一張嶄新的白紙,磨墨提筆,用半生不熟的書法,洋洋灑灑寫就了一篇百字諫書。
......
大帳之中,郭榮雙手抱肘,凝視著淮南地圖。
十四座加粗的城池名號,已有七座打上了代表周朝的紅圈:滁州、揚州、泰州、光州、黃州、舒州、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