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悄來到五月。
五月上旬,開封官場巨震,履任僅八個多月的御史中丞與侍御史知雜事被免職,並牽連了數名殿前侍御史和侍御史,僅有六名監察御史倖免於難。
新上任的監察御史為原翰林學士楊昭儉,新任侍御史知雜事,則是名不見經傳的原西京御史留臺侍御史趙礪。
趙礪在此時雖然名聲不顯,但一些從後漢朝遺留下來的老臣基本都還記得趙礪的威名。
六年前趙礪初任留臺侍御史,便接連彈劾了西京少尹、西京判官以及西京推官,三人全部被撤職查辦。
而後趙礪再接再厲,彈劾當時的太子太保王延、太子洗馬張季凝等高官,這幾人悉數被迫告老還鄉。
趙礪的驚人舉動以及西京洛陽官場的動盪引來了朝廷的注視,時任宰相楊邠震怒於西京官吏的懈怠,派吏部尚書盧文紀赴洛陽巡查。
結果趙礪又是一紙彈章遞到開封政事堂,彈劾盧文紀到洛陽後因病不理政,官居正二品的盧文紀因此倒臺,黯然致仕。
一時之間趙礪的威名遠揚後漢官場,一些心裡有鬼的官員聽到趙礪的大名就渾身篩糠,惶惶不可終日。
可在接連幹下這幾樁大事後,趙礪卻突然蟄伏於西京御史留臺內,再無驚人舉動。
這一蟄伏就是六年。
六年之後的顯德二年五月,趙礪出任侍御史知雜事,再度聞名於官場。
不少京中官員早已瑟瑟發抖,生怕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燒到了自己頭上。
“三郎,你覺得這次首先倒黴的會是哪些官員?”司徒毓左手握著一口裝有甘豆湯的小瓦罐,與李延慶並肩行走在熱鬧繁華的任店街上。
司徒毓最近心情甚好,父親司徒詡保住了差遣,聽說還得到了信任御史中丞的青睞,極有可能升官加職,到時候司徒毓很有可能得到蔭補資格,直接獲得官身。
今日正巧是國子監例行休沐,司徒毓便約李延慶上街閒逛,兩人一路走到了國子監附近的任店街。
李延慶也拿著個一模一樣的小瓦罐,喝了一口清涼消暑的甘豆湯:“依我看,首先倒黴的必是地方官吏無疑。”
司徒毓好奇地問道:“地方官吏?這是為何?”
李延慶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說,這剩下的大半年裡,我們大周朝最要緊的幾件事是什麼?”
“第一肯定是伐蜀了。”司徒毓毫不猶豫地回道:“伐蜀大軍五月初就已西出散關,估計再過幾日,第一份軍情就將送抵開封。”
李延慶扭頭瞥了眼身旁叫賣問二陳湯的攤販:“除了伐蜀之外,還有麼?”
所謂二陳湯,是以半夏、陳皮和甘草熬製的湯汁,與李延慶手中的甘豆湯有異曲同工之妙,兩者都具備清熱解暑的功效。
開封近來愈發悶熱,消暑飲料極受百姓歡迎,販賣飲料的攤販也是如雨後春筍般遍地開花。
李延慶最近品嚐了十多種從未喝過的消暑飲料,這二陳湯的味道最合李延慶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