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學館的低矮學齋中,李延慶彎著腰,將最後一張泛黃的草蓆鋪在了書齋的西南角上。
直起身,李延慶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回首看了看乾淨整潔的書齋,長吁一口氣:終於是完工了。
四十平米見方的書齋之中不設桌椅,地上鋪滿黃色的草蓆,其上僅放置著四張烏黑色的几案,一張較大的几案在北邊的白牆下,另外三張几案則分散著擺放在大案之下。
“看起來你們做得不錯。”尹季通出現在了書齋南邊的門口,其後跟著學正劉炤。
“博士。”李延慶恭敬地低下了頭。
靠坐在西窗邊休息的趙匡義也連忙站起身行禮:“博士。”
“嗯。”尹季通輕輕頷首,脫下皮靴步入屋中,檢查著三名學生的勞動成果。
“司徒毓呢?”尹季通察覺到書齋中少了一人。
李延慶答道:“回博士話,司徒同學去齋後的井邊打水去了,說是窗沿上還有些灰塵。”
“那等他一會。”尹季通走到最北邊的几案後坐下:“你們也坐下吧,初白你先回公廨。”
李延慶與趙匡義找了各自的几案坐下,劉炤則拱手告退。
三人等了一小會,司徒毓才吃力地提著一個大水桶來到門口。
得到尹季通的命令,司徒毓放下水桶,脫了鞋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他的座位正夾在李延慶與趙匡義中間。
見學生都已到齊,尹季通問道:“你們決定由誰來做負責人?”
李延慶舉起右手:“是在下。”
趙匡義聞言,撇過頭瞄了右手邊的李延慶一眼,仍舊有些不甘心。
將趙匡義的神情盡收眼底,尹季通朗聲道:“那麼今後律學館的學錄便是李延慶了,你們兩人可有異議?”
“沒有。”司徒毓當即說道。
“沒有。”趙匡義的反應卻慢了半拍。
“看樣子是沒有異議。”尹季通望向李延慶:“今日你做得不錯,在為師來之前已經將學齋基本佈置完畢。”
自己應該是過關了,李延慶低下了頭:“這是學生應盡之事。”
尹季通語氣平淡地說道:“明日你便可去呂主簿那領取兩貫的津貼,以後每月也都有兩貫。”
李延慶輕聲回道:“是。”
尹季通又吩咐道:“學錄職責重要,雖然今年律學館的學生有些少,可你也不能有絲毫懈怠,平日裡需要你做的事情,劉學正會說與你的。”
“學生謹遵師命。”李延慶並無半點不耐。
見李延慶應對沉著,尹季通不由點了點頭,李重進這個三子還是挺不錯的,看起來算是個可塑之才。
不過李重進此人卻對刊印九經有過想法,曾經透過李相公約見過阿爹,阿爹還要自己密切地關注這李延慶在律學館內的一舉一動。
不過一想起自己的老父親,尹季通的眉心就一陣痠痛,自己的阿爹都六十多歲的人了,為何要攪和進那樣的事情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