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辦法,有些規矩李谷可以違反,有些規矩卻不能輕易違反,這份奏章沒被抄錄完之前,李谷是不能將其送入宮中的。
李谷馬上翻出了之前壓下的,調派竹奉璘去滄州為巡檢的札子,只等剛才那份奏章送來,就會立馬遣人將兩份文書送入宮中,遞到郭榮的案上。
坐在椅上想了想,李谷提筆寫了一封簡短的信,叫來另一名親信私吏,吩咐道:“將這送去御史臺,交給裴中丞。”
八月份御史臺遭到郭榮的清洗,御史中丞裴巽上月才領著手下一班御史剛剛上任,正是立功心切之時。
雖然李谷不止一次想要拉攏裴巽,但裴巽與李谷之間始終保持著若即若離的狀態。
裴巽當然也拒絕了魏仁浦的拉攏,搖擺在兩派之間,態度曖昧。
不過這送上門去的功勳,李谷認為裴巽是沒有理由拒絕的。
目送私吏出了政事堂,李谷悠悠地批閱起昨晚放衙後累計下來的奏章,靜待時機。
此時魏仁浦剛剛醒來,睡眼惺忪地爬起床,剛想叫來侍女來服侍自己,魏仁浦猛然想起自己昨晚是在樞密院內睡的。
揉了揉微微痠痛的太陽穴,昨夜魏仁浦沒能等來政事堂的說法,弄得他一夜都沒有睡妥當。
這時候聽到屋外傳來輕微急促的敲門聲,魏仁浦不急不慌地披上紫色的官袍:“進來。”
推門而進的正是剛才抄錄奏章的中年錄事,見魏仁浦衣衫不整,錄事趕忙低頭:“樞相,宋州巡檢竹奉璘因縱容下屬劫掠商船被捕,這份奏章剛剛送進政事堂。”
魏仁浦正在系玉腰帶的手一剎那間有些僵硬,轉瞬就恢復了正常:“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錄事是尋了個理由從公廨中溜出來,跑到樞密院來報信的,聞言行了一禮關門而退。
魏仁浦起身走到了臥房旁的小房間內,此處放著臉盆、牙刷、銅鏡等清洗用具。
牙刷柄以牛骨製成,頂端嵌有豬鬃,在豬鬃上倒一點潔白的牙粉,魏仁浦慢條斯理地輕輕刷著牙,腦中想著剛才錄事的通報。
竹奉璘肯定只能拋棄了,魏仁浦稍作權衡,很快就決定放棄拯救竹奉璘,宋州既然遞上了奏章,肯定是證據確鑿的。
當今的宋州判官是竇侃,竇家的名聲在京中廣為人知,魏仁浦知道那五兄弟都是些做事嚴謹之人。
既然決定放棄竹奉璘,後面的事情魏仁浦覺得就簡單多了。
魏仁浦決定從心行事,一會等郭榮召他進宮問責之後,推諉一番就認慫。
自己提拔竹奉璘的札子此刻還在政事堂,宋州逮捕竹奉璘的札子此刻也在政事堂。
李谷肯定已經迫不及待地,將這兩份要命的文書送往宮裡了。
魏仁浦自覺毫無翻盤的可能,乾脆承認錯誤,是自己一時失察,提拔了竹奉璘,先將自己從案子裡摘出來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