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漸昏,鈴兒焦急地走在宋城的街道上,想要在日落之前回到節度使府。
得體的淡粉色襦裙,系在腰間的藍色絲帶垂至腳踝,輕輕晃動,十六歲少女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走起路來搖曳生姿。
鈴兒在宋城的節度使府中已經當了兩年的婢女了,但之前一直是在侍候前任節度使趙暉的一名小妾。
最近的這些天,侍候的卻是一名十五歲的俊俏郎君,一種別樣的思緒在少女的心中萌動。
本來鈴兒的父親任大田將他送進節度使府就有這樣的心思,多年戰亂,社會上男少女多。鈴兒這般出身富農家的女子,若是不想出豐厚的嫁妝,既難以找到稱心的丈夫,嫁過去之後也不會有多高的家庭地位。
況且社會動盪下,底層百姓生活很是困苦,連性命都得不到保障。‘寧為富人妾,不做窮人妻’是這個時代不少女人的真實想法。
終於在夕陽西下前,鈴兒回到了節度使府,府中的房屋皆以琉璃瓦覆蓋,殘輝照耀下,富貴莊嚴的節度使府在逐漸暗淡的宋城中熠熠生輝。
在節度使府的這兩年,鈴兒一直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告別了金胡裡髒破的土屋,住進了寬敞明亮的磚瓦房,還有自己曾經想都不敢想的漂亮衣物,侍候的女子對待下人又很寬厚。
只可惜如今這位李郎君什麼都很好,卻對男女之情、風花雪月一點不感興趣,這些天他每次找自己聊天,總是問一些諸如物品的價格、街巷中的趣談、吃飯穿衣的習俗等莫名其妙的問題。
鈴兒想到此處微微嘆了口氣,明麗的眉眼間露出淡淡的愁思,可能他是嫌自己地位低微吧,還是放下這種心思為好。
回到院中,輕輕推開李延慶房間的房門,鈴兒看見這位李郎君正端坐在椅子上。
“鈴兒回來了啊。”鈴兒剛推開門,李延慶就從沉思中轉醒了,接著問道:
“今日去連雲寺,有碰到什麼有意思的事情麼?”
又來了又來了,這位李郎君呀,自己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他卻完全視而不見,小心思在鈴兒心中一閃而過,仍然恭謹地回答道:
“有意思的事情奴家並沒有碰到,但卻聽到了一件嚇人的事情。”
李延慶立刻來了興致:“哦,說來聽聽。”
“奴家今日本是去連雲寺還願,在佛像前上香跪拜時,旁邊有一名婦人也在祈願,是求佛祖保佑她去淮南買糧的丈夫。”
“很平常啊。”李延慶微微失望。
“奴家一開始也是這麼認為的,去寺中祈願拜佛的人大多都是想給家人求個平安。可後來,她卻開始替她死去的親人祈禱了,按她所說,這親人似乎也是個糧商,卻是在河上被水賊搶掠並殺害的,奴家還是第一聽到水賊殺人呢。”
看著李延慶不以為意的神色,鈴兒趕忙補充道:“奴家聽到這裡,便問那婦人事情發生於何時何地,她卻說就在兩天前,就在寧陵縣!”
“什麼?寧陵?”李延慶驀地站起身來。
寧陵縣就在宋州境內,縣城位於宋城往西五十里。汴河源起開封,一路向東南過寧陵,流經宋城,最終從泗州境內流入淮水。
宋州境內出現了水賊?還搶劫商船。這可是大事啊,李延慶聽到此事,又聯想到了不少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