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憫,那可是聖人才有的東西,我並沒有。”陶文舉其實很想這麼說的,畢竟他確實也沒有這種東西。
可惜,作為一名朝官,他並不能說得這麼直白。
此時的胥吏,去吏部參加的轉正考試稱為銓試,也就是銓選的意思。主要是考察儒家經典九經,書法以及律令。
陶文舉當初為了能夠鯉魚躍龍門,也很下了番功夫來學習儒學經典。當然作為這種級別的考試,對於考生的要求並不高,九經能夠通讀兩經即可。
陶文舉一向是把儒學經典當做晉升工具的,只求熟記,不求甚解。不像一些儒生,把這些當做信仰,當做畢生的追求。
幾天前,陶文舉接到來河南監稅的任命後,稍稍調查了一番河南各州的主官。“竇氏五龍”在京中也是小有名氣的,竇家兄弟中有三人目前在開封為官。
這兄弟三人都是些品行端正,嫉惡如仇的性子,因此對於竇侃可能的舉動,陶文舉那是早有心理準備的。
此時聽了竇侃的質問,陶文舉面色不改地說道:
“竇判官何出此言啊?我也不過是拿著朝廷的俸祿,幫朝廷做事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宋州今年夏稅的情況。應當上供朝廷的三萬貫,現在朝廷可是一文都沒收到!”
“宋州夏天遭災的情況,我前月就已向朝廷上書了,今年宋州的收成連往年的一半都沒有,這種情況下難道不應該免稅嗎?”竇侃憤怒地說道。
陶文舉輕哼道:“這種事情我怎麼會清楚呢?收多少稅那是三司定的,減不減免又不是我說了算。只是如今我接到了來宋州監稅的命令,收不上來,遭罪的可是我了,還望竇判官莫要橫加阻攔。”
竇侃知道自己是無法阻止陶文舉了,環首四顧,大堂兩邊站滿了全副武裝的殿前軍,自己又沒辦法調動州兵,何況就算調動了又有什麼用呢?
竇侃只得轉身,憤然離去,走之前還不忘撂下狠話:“陶文舉你等著,我這就向朝廷上表,定將你的暴行公之於世,你等著遺臭萬年吧!”
“那請便吧,陶某求之不得。”這世道,惡名,兇名有時比起好名聲來,要好使得多。如此行為正是陶文舉所期望的,不然陛下怎麼能看到他的作為呢?
竇侃疾步繞過大堂門口雕著狴犴的屏風,正好看到在門口的吳觀和李延慶,瞥了兩人一眼,還沒等到兩人和他打招呼,便揚長而去了。
看樣子是氣得不輕啊,李延慶聽到了這裡面的對話,想來這陶文舉是很難說服得了的。
不過他的目的只是為了收上賦稅,行動雖然殘暴,但顯然有他自己的理由。
竇侃最大的問題就是光有所謂的仁德,但既沒有辦法,也不想去強徵賦稅,因此就一直拖著,希望朝廷在看到收稅無望的情況下,能夠減免宋州的賦稅。
如今在自己和老師吳觀的商討下,計劃的可行性相當之高,若是將我們的計劃和陶文舉攤開了說,是否能得到他的配合呢?
如此宋州的百姓就能免於陶文舉的迫害了。
極短的時間中,李延慶下了決斷,在屏風前扯了扯吳觀青色的官袍,輕聲說道:
“老師,要不我們向陶文舉說說我們的方案。”
吳觀回頭看了看李延慶,拍了拍他的手,輕聲回到:“我也是這麼想的,放心吧。”
吳觀走在前頭,快步來到大堂中央,拱手行禮道:“下官歸德軍節度掌書記吳觀,見過陶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