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哪當得起老丈啊,郎君太過抬舉了。”任大田惶恐道。
“行了,我說是,那就是了。任老丈,你瞧我們這一行人大老遠的過來,現在是又餓又渴,你這可有足夠的吃食?”
“有的有的,一定是好酒好肉招待著。”任大田雖然雖然有些心疼,但哪敢說不呢。
任大田喊來渾家和兒子,要去廚房準備伙食,卻被李延慶拉住,兩人找個安靜的屋子坐下來。
“任老丈,我此行來就是為了解決你們金胡裡的欠稅問題的,你給我仔細說說情況,千萬不要有遺漏了。”待到坐定,李延慶開口道。
任大田瞬間面帶喜色,哆嗦著說道:“是,是,在下哪敢在郎君面前有遺漏呢。”
話匣子一開,任大田就停不下嘴了,按照他的說法,今年夏收只有往年五成,一般的農戶都難有什麼存糧,五成的收入也只夠他們勉強過到十月的秋收,那是再難拿出幾個銅板來交稅的。
而任家雖然有兩百來畝田,有兩戶佃戶,有些存糧,但要是替金胡裡其他裡戶把欠稅補上,那也就沒什麼家產了,轉瞬就會變成貧農。隔壁相鄰的幾個裡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按照大周律法,夏稅六月初一起收,最遲是八月底,滿打滿算也就剩半個月了,欠稅未交的一向是二十大板加刺配充軍。
“在下在郎君面前是萬不敢詆譭朝廷的,可今年這遭了災,不免稅也就罷了,還加了二成,實在是......”任大田談起這些也是滿腹怨言。
我倒覺得蠻精準的,朝廷怕是算準了前幾年豐收,河南這些小地主有些餘糧,收割一番罷了,李延慶不由腹誹。
“那你不會逼著裡戶交稅麼,逼一逼總是有些餘糧的吧?”李延慶問道。
任大田一聽連連搖頭:“在下萬萬不會幹這等事的,這裡住著的都和在下能扯上親戚,平日裡也是天天見面,怎麼能逼他們交出活命糧呢?”
要是這麼做了,都沒臉面繼續住下去了,實在不行拿出家財抵稅,還能攤上個好名聲。”
嗯,這方法還挺妙的。此時的一個裡和後世的一個小村莊差不多,一村人基本都互為親戚,又挑個有錢的做里長,自古從來都是不管寡而患不均。
這村裡窮些的自然會敵視這富裕的里長,豐年倒還好說,興許還能收到稅,要是災年荒年肯定就難收稅了,自然就只能里長抵稅了。
在古代,行政效率極其低下,這種稅收方法相對來說不可謂不高效了,既省時又省力。甚至還能有序地消滅富戶,防止一個裡的土地過分集中。李延慶在心中默默讚歎著這種十分巧妙的制度。
“行了行了,莫要抱怨了,我不就是為了這事來的麼。”李延慶抬手製止任大田繼續說下去。
任大田兩眼放光:“郎君有好方法麼?”莫不是女兒和這李郎君有了一腿?看著有些年輕啊,任大田美滋滋地想著。
“你在裡戶中間有威望麼?他們會不會故意不交稅讓你來頂著?”
任大田拍著胸脯道:“那肯定不會的,在下好歹也是當了三年裡正了,威望自然是有一些的。今年確實是收成太少了才交不上的。”
“嗯,是這樣的,這夏稅呢,李府應該能借給你們,年利兩成就夠了。”李延慶聞言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