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壽宮的宮人尋來了鳳鸞宮,在與青竹一番交頭接耳後,見她堆著滿臉笑意對太后說道:“太后,榮貴人給您抬了一酒缸的可樂來,如今正在仙壽宮候著您呢~”
“是嗎?”太后笑道:“這孩子有心,除夕夜宴哀家隨口提了一句,她倒還當真了。”
此刻,太后攥著皇后的手也沒有剛才那麼緊了。
皇后的目光一直凝在她的唇角上。
同樣是笑,她對著自己露出的笑容,總顯得有些疏離,有些虛假。而提及沈辭憂時,這樣發自肺腑的笑容彷彿對方是她的親女兒一般親切。
太后和青竹嘀咕了兩句,而後鬆開了皇后的手,道:“哀家還有點事,你自己好好兒想想,若是還有什麼不痛快的,便來哀家宮中坐坐。”
這樣的關心,在皇后看來滿是敷衍諷刺。
她笑著點了點頭,甚至還來不及回上一句話,太后就已經離座起身,‘健步如飛’的朝殿外走去。
“臣妾,恭送太后。”
一路送太后離宮,皇后就這樣望著自己姑母的背影,直到透過宮門口已經瞭望不到人影的時候,她還在痴然注目著。
還是香菱為她添了件披風才將她的思緒拉扯回來,“皇后娘娘,別站在風口上了,仔細著涼。”
皇后攏緊披風,得香菱攙扶回身向殿內行去,“過了除夕就是早春,春寒料峭,日子可不比冬日好過。前陣子禧貴妃主理六宮事宜的時候,禦寒一事可曾照顧過冷宮裡那位?”
“娘娘是說寧嬪?”香菱搖搖頭,“她母家倒了,皇上都不惜的搭理她,禧貴妃無寶不落,哪裡會做那出力不討好的事。冷宮那地界本來就陰森得要命,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熬過這個冬日,人還活著沒有。”
皇后緩聲道:“等下得空,你去看看她。避著些人,別讓人知道了。”
香菱很少過問皇后的旨意,只知照著吩咐將事情做好。
晚些時候她給皇后回了話,“娘娘,人還活著。倒難為她了,在那樣的地方還能將自己活得體面。身上的衣裳雖然破舊,但清理的很乾淨,人也是從頭到尾的清爽。臉上的傷幾乎好全了,還是從前那個美人胚子。不過就是人更乾瘦了些。”
皇后彷彿一早就料到了般,十分平靜地點了點頭,“她到底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無論處境有多糟糕,也不會讓自己的日子過得太差。”
她緩一緩,問道:“本宮記得昔日她滿門處斬的時候,有個幼弟因為才三歲,皇上動了惻隱之心,將他送去了安陽公府上養著?”
“是呢,不過奴婢聽宮人說閒話,好像那孩子體弱,沒兩個月就歿了。”
“哦?這樣啊......”皇后若有所思道:“如此說來,她趙家豈不是就只剩下了她一人還苟活於世?嘖嘖,說來榮貴人也是‘害人不淺’。她自己假孕就算了,還把自己‘小產’一事賴在寧嬪頭上去。北運司自己做錯了事本來死他一個就成,若非因著那件事,皇上怎麼可能對趙家趕盡殺絕,下了滿門抄斬的旨意?嘶......也不知道她在冷宮裡知不知道榮貴人‘懷孕小產又不孕又是處子’這樣精彩的訊息?”
香菱旋即明白了皇后的意思,陰鷙一笑道:“她知不知道,何時知道,還不是全憑皇后娘娘的心意?”
皇后喟嘆一聲,“她也是可憐,自己死了全家還稀裡糊塗的被矇在鼓裡。想來她也是同本宮一併入宮的,怎麼說也有情分在。你將這事兒的始末跟她說清楚吧,再給她帶去些元寶冥餉,她在冷宮什麼都沒有,想祭奠家人也沒法子。”
香菱則奉承道:“娘娘心善,奴婢知道該怎麼做。”